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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老英雄、老先生,以命捅泼天,用命补天……
    “山本母鸡!!!”

    “山本母鸡!!!”

    “山本母鸡!!!”

    相比刚才的恨其不争,潘家村人和旁村赶来的村民,目光落在山本母鸡身上时,眸子里面满是仇恨的火焰。

    燕赵抗战14年。

    石门全面沦陷9年。

    小脚盆子,在石门制造的惨案无法计数。

    岸下、豆腐庄、梅花……

    这些仅仅是记录在案的,其中被三光政策屠村灭户,更是无法计数。

    潘村及周边村庄,更是因为反抗激烈,成为小脚盘子清缴的重点,其中不乏男人被杀绝,女人投井,乃至拿起刀叉死在小脚盆子枪口刺刀下的巾帼英雄。

    这一带,不但恨小脚盆子。

    更恨,姓山本的小脚盆子。

    抗战期间,以山本太君为首的小脚盆子联队,手段之残酷,一点都不次于金陵大屠杀当中的那两个畜生。

    最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是,以山本太君为首的小脚盆子,最后更是逃过了惩罚。

    这一点,不但成了高正的痛,更成了潘村这一代无法释怀的恨。

    现在,山本母鸡冒出来,如何不让潘村和周边村子的人,恨得牙根痒痒?

    “我来!”

    刘婆婆,拎着擀面杖,一步上前。

    “我来!”

    刘婆婆的两个哥哥和母亲,拎着菜刀上前。

    “我来!”

    张大爷接过了儿子手里的粪叉。

    “我来!”

    “我来!”

    “我来……”

    一道道恨意滔天的咆哮,最后汇聚成一道道声浪,朝着山本母鸡拍了过去。

    这一刻,无论是潘村人,还是周边村子的人。

    这一刻,不分男女,不分老幼。

    一个个尽皆怒声上前……

    乌拉乌拉乌拉……

    就在这时,急促的警鸣声,在街道上响起。

    原本还缓步上前的人群,猛然转身,凶狠的目光,如捅刀子一样,直面呼啸而来的车辆。

    身着土黄色军装的老人,齐步上前。

    有的胸带勋章,有的手捧武士刀,有的手捧烈士证书……

    就好像半个多世纪之前,面对小脚盆子的炮火,奋勇冲锋一样。

    “1937年10月5日,岸下365人被杀,村中55户被杀绝。许多妇女为了逃避凌辱而选择自杀……”

    “1937年10月12日,豆腐庄302名村民被杀害,其中130余人被刺死并扔进村西的枯井中,另有10人被绑在大树上活活烧死。”

    “1937年10月12日至15日,日军包围了梅花镇,进行了四天三夜的大屠杀,导致1547人被杀,屠村灭户,鸡犬不留。”

    “1937年11月至12月,潘村累计被杀437人被杀,妇女投井,孩童被吊死……”

    “1937年11月17日,李村……”

    “1937年12月,高庄……”

    刚刚下车的乡镇领导,听着这一个个数字,头皮都麻了。

    尤其是其中几个本地人,更是汗毛倒竖。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一带对小脚盆子的恨。

    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当这些老家伙,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然而,

    最让他们惊恐的,

    还是人群后方,陡然炸响的咆哮声:

    “列祖列宗在上……”

    “爹,娘,请恕孩儿不孝……”

    凄厉的嘶吼声,就好似冬夜惊雷,惊得他们脊背发凉。

    “住手!”

    “冷静!”

    “拦住他们……”

    乡镇领导头皮发麻间,焦急大吼。

    可……

    回应他们的,

    是步步上前的老兵。

    是一双双恨意滔天的眸子。

    更是,一道道凄厉到极点的嘶吼和痛苦的哀嚎……

    “完……完了……”

    伴随着乡镇领导脸颊褪去血色,挡在他们前面的人群,自队尾缓缓向两侧让开,一条足足有四五米宽的道路,出现在乡镇领导的面前。

    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迈开脚步。

    只见,被捆在囚车上的三人,已经没了人样。

    尤其是被捆在这中间囚车上的山本母鸡,更是被人砍下了四肢。

    四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浑身是血地拎着菜刀、各自拖着一条手臂或者大腿,踉跄而坚定地朝着他们走来。

    四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每前进一步,他们就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你……你们……”

    “你们……惹大麻烦了……”

    直到后面的车子,挡住他们的退路,他们才绷不住心神俱颤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可这四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却跟什么都听不到一样,一步步走到他们近前,“砰”的一声,将伤痕累累的胳膊腿,丢到了他们脚下。

    “抗战义勇军第三小队老兵潘安邦,愿认罪伏法。”

    “抗战游击纵队第七小队老兵张柱,愿认罪伏法。”

    “高正挺进队烈士李建英遗孀潘氏,愿认罪伏法。”

    “抗战游击队第二支队老兵马福海,愿认罪伏法……”

    伴随着四个沙哑决然的声音,所有人的身子,都忍不住震了一下。

    这一刻,莫说乡镇领导了,就连刚刚赶制相关领导,也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一个个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不恨小脚盆子吗?

    绝大多数人,都恨(狗头保命)。

    甚至,

    他们更恨,却又不得不考虑国情,忍辱负重,甚至背负骂命(这个是真的有,还不少,不信,自己查)。

    可这一刻,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或者说,他们清楚、明白、知道该怎么办,更清楚、明白、知道怎么把影响降到最低最小,可是他们的良心,却让他们没法那么办。

    相比他们。

    站在后面的潘村人及其他村庄的人,却没管那么多。

    他们知道,他们祖祖辈辈憋在肚子里的那口气,有人帮他们出了。

    可同样的,他们心口又怄了一口气。

    在他们本该为老一辈遮风挡雨的年纪,却又一次让身形佝偻的老一辈,挡在了前面。

    这一点,恐怕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受不了。

    可他们,就算再受不了,也不得不忍着、受着。

    哗啦……

    就在这时,一面老旧残破、还带着无法洗去血痕的旗帜,突然树立而起,硬着寒风猎猎作响。

    众人闻声看去。

    只见,被应该被护在最后面的潘亿年,却紧握旗杆、步伐坚定地走到了潘安邦身侧,在一片惊愕骇然的目光中,将抗战义勇军的旧军旗,交到了潘安邦手中。

    “大爷爷,拿着,咱老潘家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中无愧于老潘家列祖列宗……”

    哗啦……

    又是一面老旧军旗竖起,在寒冬阳光下绽放出刺目的光辉。

    张兴高举抗战游击纵队的旧军旗,踩着正步,走到张柱身侧,转身交到了头发雪白的张柱手中。

    “曾爷爷,拿着,我一直记着您说的话:咱老张家义字当头,从古至今,没一个孬种。我张兴,未从军,未上阵,但也有咱老张家的硬骨头!”

    哗啦……

    高正挺进队旧战旗,迎风招展。

    “太奶奶,您未太爷爷和爷爷大报血仇,他日华国与脚盆开战,我定马踏东京亡其族灭其种!”

    哗啦……

    抗战游击队旧战旗,迎风咧咧。

    “太爷爷,咱老马家出过二狗子,但是咱老马家英烈更多,您且往前看,马家男儿抗脚更在前……”

    哗啦……

    四面旧战旗,迎着寒风,猎猎作响。

    残破口子,迎着寒风,卷来滚滚狼烟。

    这一刻,挡在所有人前面的四位耄耋老人,好似重回到了那个硝烟滚滚的年代,高举着战旗,带着老一辈英烈,跨越时空而来……

    咚咚咚……

    战鼓在轰鸣。

    冲锋号在咆哮。

    所有人的目光,都冷冷地扫过那些默不作声的领导,然后缓缓转身,看向潘氏祠堂门口。

    只见,

    原本迎接游子归来的九面战鼓,卷起漫天风云。

    而潘家儿郎,更是不知何时,尽着白衣……

    潘明山白衣罩身,立于高台之上,“潘家儿郎,祭祖,敬先烈……”

    “跪,列祖列宗庇护养育之恩;”

    “跪,先烈护我等血脉长存;”

    “跪,这片土地上所有遇难同胞;”

    “跪,族老潘安邦护村护族护我潘氏脊梁……”

    哗……

    潘氏族人,

    无论是潘村嫡系,还是金陵潘姓王氏,尽皆跪倒在地。

    一跪,列祖列宗;

    二跪,阵亡先烈;

    三跪,遇难同胞;

    四跪,行刑族老……

    “张家儿郎,祭祖,跪先烈……”

    潘家人尚未起身,张老头站在潘氏祠堂西侧,扯着嗓子,嘶吼出声,

    “跪,列祖列宗庇护养育之恩;”

    “跪,先烈护我等血脉长存;”

    “跪,这片土地上所有遇难同胞;”

    “跪,族老张柱护村护族护我张氏脊梁……”

    哗……

    人群再次跪倒一片。

    不过,张氏第一跪,却是朝着祖坟的方向,二跪、三跪和四跪跟张氏相同。

    紧接着,

    刘婆婆,“刘氏儿郎……”

    马老头,“马氏儿郎……”

    李家汉子,“李氏儿郎……”

    哗……

    哗……

    哗……

    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片一片地跪下。

    短短几分钟的工夫,潘氏祠堂门口十来亩地大小的广场上,跪了一大片人,站着的人,寥寥无几。

    就连以同学身份来参加潘氏祭祖庆典的苏颖等人,跟跪在了潘亿年身后。

    非但如此,得知消息晚了,匆匆赶来的人群,也一个个各自找到本家人的队伍,跪了下去,甚至还有几位公务人员,也缓缓转身,找到本家队伍,跪在了地上。

    看着默不作声跪在地上的人群,匆匆来干的领导也罢,被迫出警的警察也罢,一个个尽皆被冷汗浸湿了衣衫。

    “闹大了。”

    “彻底闹大了。”

    “这一次,天,都要捅破了……”

    诸多领导,六神无主,慌乱不堪。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起……”

    伴随着,潘明山四人响亮的号子声,那黑压压一片的人群,缓缓起身。

    紧接着,四个年龄稍小,接近耄耋之年的老人,拿出绳子,捆住了地上的胳膊腿,一人拖着一条胳膊腿,冲着潘安邦等人躬身行礼,“请族老先行……”

    潘村和周围村子村民,“请族老(先生)先行……”

    “走喽……”

    随着潘安邦洪亮沙哑的呼和,四个耄耋老人,缓缓抬脚,朝着村西口走去。

    四个年龄稍小的人,拖着山本母鸡的胳膊腿,紧随其后。

    随后,是披麻戴孝的潘家人。

    然后,是张氏、刘氏、马氏、李氏……

    庞大的队伍,如同看不到那些领导一样,浩浩荡荡朝着村口走去。

    那些领导,又慌又乱,一个个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再也看不到平日的四平八稳。

    不得已,一位跟潘明山私交甚好的精干领导,急得追到潘明山近前,“老潘,你们这是干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这次麻烦大了……”

    “不麻烦。”

    潘明山看着前面迎风招展的四面旧战旗,摇了摇头,“这口气,憋得太久了,这个仇记得太久了,久到我们快习惯了,久到我们都快忘了。”

    “我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考虑不到太高远的东西,也顾不上大局,只能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只能看着身边的孩子晚辈,然后告诉他们,有些事,不能忘,有些事,不能不做。”

    “与其抑郁一生、寄予后人、死不瞑目,不如活着的时候,把事给办了。”

    精干领导,“可是……”

    潘明山,“我们自个做的事,我们自个承担,我们潘村人,从不会推卸责任,更不会连累他人。好了,老伙计,该我了。”

    说到这,

    潘明山快走两步,接过了潘氏老人手里的绳索,拖着山本母鸡的胳膊,一路向前。

    就好似世代传承一样,不忘国耻、不忘家仇。

    “我……”

    精干领导急得嘴角冒起了水泡。

    他何尝不明白潘明山的意思?

    他又何尝不明白,四位耄耋老人早已心怀死志,要用自己的命,捅破这片天,在补上这片天?

    可……

    这怎么行?

    等他想要回头跟老板商量对策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跟在潘家人后面的队伍,不知什么时候,全都换上了孝衣。

    入眼,一片雪白,一片刺目的雪白。

    就好似,他小时候,爷爷跟他讲的那个年代一样,百里无人烟,入眼皆孝衣。

    这是,源自骨子里的仇啊!

    岂能忘?

    “喝了这碗酒啊,杀敌报国莫回头;喝了这碗酒啊,一路向前报血仇;喝了这碗酒啊,阎王让路小鬼愁;喝了这碗酒啊,家中妻儿莫忧愁,你喂我养终成人,只图妻儿日子有盼头……”

    不知不觉间,队伍来到了村西口。

    一道苍凉的燕北小调,传入众人耳朵。

    与潘村只有一条马路之隔的村子路口,一群老少爷们双手捧着黑褐色的陶碗,走到潘安邦四人近前,高举过头顶,“敬老英雄!!!”

    “好!”

    潘安邦四人接过陶碗,一饮而尽。

    啪嚓……

    陶碗尽碎,潘安邦四人高举旧战旗,转身向南,苍老沙哑斗志昂扬的歌声,直冲云霄……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那密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那高高的山岗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没有吃,没有穿,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我们生长在这里,

    每一寸土地都,

    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强占去,

    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哪怕日本强盗凶,

    我们的兄弟打起仗来真英勇,

    哪怕敌人枪炮狠,

    找不到我们人和影,

    让敌人乱冲撞,

    我们的阵地建在敌人侧后方,

    敌人战线越延长,

    我们的队伍愈扩张,

    不分穷,不分富,

    四万万同胞齐武装,

    不论党,不论派,

    大家都来抵抗,

    我们越打越坚强,

    日本的强盗自己走向灭亡,

    看最后胜利日,

    世界和平现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