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喜退入状态的速度还是挺慢的,我扮演的是一个出国找工作结果被拐到电诈园区的程序员。她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头发散乱,脸上没有妆容,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被现实反复摩擦后的麻木与惊恐。这角色本该是悲情的、压抑的,可当周野站在她对面,手里攥着那根橡胶警棍的时候,整个氛围忽然变了。
不是剧本变了,是气场变了。
周野没穿戏服,就一身黑色训练裤加紧身背心,肌肉线条在灯光下像刀刻出来的一样。他站那儿不动,就已经有种“这片地我说了算”的压迫感。导演原本还担心他太帅太正,压不住反派的邪气,可现在一看??根本不用演,往那一杵,就是地狱看门人。
“Action!”
一声令下,金大喜立刻进入角色,声音发颤:“求……求你们放我走,我没做过坏事……我只是想来这边找个工作……”
周野缓缓抬起警棍,动作不急不躁,像是猫玩耗子前的最后一圈踱步。他的眼神冷得不像演的,甚至让旁边的场记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第一棍落下,打在小腿外侧。
“啊??!”金大喜惨叫出声,整个人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可奇怪的是,她虽然叫得撕心裂肺,却没有立刻蜷缩起来护住自己,反而保持着向前扑的姿态,仿佛本能地还想逃跑。
周野皱眉,低声说了句:“跑快点。”
金大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提醒她节奏不对。她咬牙,借着痛感带来的真实刺激,猛地往前爬了几步,嘴里喊着:“我不干!我不加入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周野追上,第二棍抽在背上。
这一次力道明显重了,但依旧精准避开要害。金大喜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烫到的虾,喉咙里挤出断续的呜咽。她的手指抠进地板缝隙,指甲崩裂也不自知。
围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不是演出来的疼痛,而是某种深层次的心理代入??她在这一刻真的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被困在异国园区、无路可逃的程序员。
第三棍落下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我干!我干还不行吗!别打了!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周野停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缓慢:“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全场鸦雀无声。
连导演都没喊“咔”,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种令人窒息的权力碾压之中。直到副导助跑两步冲进来喊“过了过了”,气氛才稍稍松动。
“天……”张壹兴喃喃道,“这哪是拍戏,这是审讯实录吧?”
梁安娜靠在房车门口,嘴角微扬:“小野同学今天开窍了啊。”
白良站在人群边缘,手里还捏着刚才从周野口袋掏出来的遥控器,脸色有点复杂。他本意只是想搞个恶作剧,结果发现那玩意根本不是控制灯光或者音响的,而是一个微型震动器的开关??再联想到之前金大喜偷偷塞给周野第七个遥控器的事,他顿时觉得脑壳一紧。
“等等……所以前面那些‘意外’,都是他用这个控制的?”白良低头翻来覆去研究那个黑色小方块,“难怪每次我靠近她,她都有点不对劲……”
他猛地抬头看向周野,却发现对方正朝他走来,步伐稳健,神情淡漠。
“还我。”周野伸出手。
白良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换的道具?”白良压低声音问。
“从第一次NG就开始了。”周野淡淡道,“你以为她真能凭空哭出来?情绪这东西,得靠外部刺激。”
白良瞳孔一缩:“所以你是……一直在用电流刺激她?”
“只是轻微震动。”周野纠正,“模拟被监视的感觉。人在持续不安中更容易崩溃,也更容易投入角色。”
白良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了几分。
这不是什么男模出身的小鲜肉,也不是娱乐圈里随波逐流的新人。这家伙……从头到尾都在掌控节奏。
“你不该把遥控器交给她的。”周野忽然说,“她要是真想害你,刚才就能让你当场出丑。”
白良怔住。
是啊,如果金大喜真的想报复他之前的挑衅,完全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按下按钮,让他在拍摄中途突然失态??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震动器贴在哪。
但她没有。
她选择配合,选择信任,甚至在被打得满脸泪水时,还不忘对着镜头露出符合剧情的恐惧表情。
“她比我想象中专业。”周野收回视线,“也比我想象中……干净。”
这话落在白良心上,像一块石头砸进湖里。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用娱乐圈那套阴暗逻辑去揣测别人,却忘了有些人哪怕身处泥潭,也能保持清醒和底线。
另一边,金大喜已经被工作人员扶到了休息区坐下。她腿还在抖,但嘴角却勾起一丝笑。
“怎么样?”燕子递来一瓶温水,“疼吗?”
“疼。”金大喜接过水,喝了一口,“但值得。”
燕子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你知道刚才那段戏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可能要拿奖了?”金大喜眨眨眼。
“意味着你彻底摆脱‘流量花瓶’的标签了。”燕子认真道,“刚才那场戏,会被剪进所有表演教科书里。一个演员能在镜头前完成心理崩塌全过程而不靠台词支撑,这本身就是奇迹。”
金大喜笑了笑,没接话。
其实她知道,真正的奇迹不是她演得多好,而是周野掌握的那个“度”。每一棍的位置、力度、时机,甚至包括她摔倒的角度,全都在计算之内。这不是暴力,是艺术化的控制。
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只不过舞伴是痛苦与恐惧。
“你觉得他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燕子忽然问。
“谁?”
“周野。”
金大喜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他对这种场景太熟悉了。”
燕子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吗?”金大喜望着远处正在卸装备的周野,“他打人的方式,根本不像是临时学的。那种节奏感,那种对人类反应的预判……更像是经历过无数次实战。”
燕子眯起眼:“你是说,他以前……”
“别查。”金大喜突然打断,“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不好。”
燕子一顿,随即笑了:“你还护着他?”
“不是护。”金大喜摇头,“是尊重。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碰的秘密。他愿意为我们这场戏付出这么多心思,已经是最大的诚意。”
燕子不再追问,只是远远地看着周野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晚收工后,剧组开了个小庆功宴。
地点就在片场附近的露天烧烤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啤酒成箱搬。大家都放松下来,笑声不断。
唯有周野坐在角落,独自吃着烤串,偶尔抬头看看天。
白良端着酒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敬你。”白良举杯,“今天那场戏,牛逼。”
周野看了他一眼,轻轻碰杯,没说话。
“我就想问一句……”白良顿了顿,“你是怎么做到的?那种压迫感,简直不像人能演出来的。”
周野咀嚼着嘴里的肉,咽下后才开口:“你想听真话?”
“当然。”
“我不是在演。”周野平静道,“我只是……回到了某个地方。”
白良一愣:“什么地方?”
“七年前。”周野目光飘远,“我在泰国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没钱没资源,只能靠打黑拳赚钱。每天晚上进笼子,对手可能是毒贩、逃兵、赌徒……赢了拿钱,输了进医院。”
白良听得愣住。
“你说的那种电诈园区……”周野冷笑一声,“我见过。不止一个。他们抓人进去,先打一顿建立权威,然后再用奖励机制让人自愿干活。人性就是这样,只要给一点点希望,大多数人就会选择合作。”
白良声音有点干:“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有人帮我。”周野淡淡道,“一个女记者。她伪装成求职者混进去拍证据,差点死在里面。我救了她,她带我离开。”
白良久久无言。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周野会对金大喜手下留情??因为他见过真正的黑暗,所以他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所以你现在这么拼……是为了她?”
“不。”周野摇头,“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再有一天,被迫回到那个地方。”
白良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那你现在……还需要我们吗?”他问。
周野转头看他,笑了:“需要。因为只有站得足够高,才能确保永远不会再掉下去。”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同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城市的灯火与喧嚣。
而在另一张桌上,金大喜正被一群女演员围着追问演技秘诀。
“你就说嘛!”一个小花旦摇着她的胳膊,“你怎么做到哭得那么真实的?我都试了好几次,导演都说假。”
金大喜笑着摇头:“没什么秘诀。只要你真心害怕一件事,眼泪自然就来了。”
“那你怕什么?”有人好奇问。
金大喜望向周野的方向,眼神微微柔软:“怕失控。怕被人彻底支配,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众人一时沉默。
她们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娇气的女明星,内心深处藏着比她们想象中更深的恐惧。
而这份恐惧,恰恰成就了她的表演。
宴会接近尾声时,梁安娜走到周野身边,扔给他一包烟。
“新买的。”她说,“别说我没照顾你。”
周野接过,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谢了。”他吐出烟雾,“你也变了。”
“我?”梁安娜挑眉,“怎么变了?”
“以前你只会利用人。”周野看着她,“现在你开始保护人了。”
梁安娜一怔,随即笑出声:“你懂什么?我这是投资。你们这些人,将来都会是我的资源。”
“嗯。”周野点头,“聪明人都知道,最好的控制,是让对方自愿追随。”
梁安娜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凑近,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心点,周野。你越来越像他了。”
“像谁?”
“那个让我至今不敢直视的男人。”她退开,恢复笑意,“晚安,小野同学。”
她转身离去,背影潇洒如风。
周野望着她的背影,缓缓掐灭了烟。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十年前横扫华语影坛的“疯狗”陆秉坤,一个用拳头打出尊严、用鲜血书写传奇的男人。他曾是无数年轻演员心中的图腾,也是资本最畏惧的存在。
后来他消失了。
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隐退,也有人说他去了边境继续打黑拳。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真相:他病倒了,倒在了最后一次维权发布会上,肺癌晚期。
而那天,台下坐着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手里攥着一张从黄牛手里买的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偶像咳血倒地。
那个少年,就是周野。
所以他今天打出的每一拳,踩出的每一步,都不是为了炫技,而是完成一场迟到的致敬。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陆秉坤的精神没有死。
它活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等着某个人将它重新点燃。
第二天清晨,剧组继续开工。
新的一场戏是群戏,讲述被骗员工开始组织反抗的过程。金大喜的角色在这场戏中首次展现出觉醒迹象,她悄悄传递纸条,联络同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
直到中午休息时,燕子接到一个电话。
她听完后脸色骤变,挂掉电话立刻冲向周野。
“出事了。”她压低声音,“有人把你七年前在泰国打黑拳的视频挖出来了。”
周野正在喝水,闻言动作一顿。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燕子咬牙,“有人匿名上传到外网论坛,现在已经有搬运账号开始在微博扩散了。”
周野放下水瓶,神色未变:“内容清楚吗?”
“高清。”燕子沉声道,“能认出脸。而且……里面还有你和那个女记者一起逃亡的画面。”
周围人渐渐察觉气氛不对,纷纷投来目光。
白良走过来:“怎么了?”
燕子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周野:“要不要先开个记者会澄清?就说那是电影片段?”
周野摇头:“没用。那种环境下拍的东西,细节太真实,越解释越像掩饰。”
“那你打算怎么办?”燕子急了,“一旦发酵,媒体肯定要深挖。你的过往全都会被扒出来!”
周野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那就让他们挖。”他说,“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片刻后,梁安娜悠悠开口:“有意思。看来这次,咱们要陪着大少爷演一出‘英雄堕落再崛起’的大戏了。”
金大喜看着周野,轻声问:“你不怕吗?”
周野迎着阳光,眯起眼:“怕?我等这一天,等了七年。”
他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但他更知道,真正的强者,从不在避风港里等待安宁。
他们迎着飓风而立,把伤疤变成勋章,把污点炼成光芒。
而这,才是属于他的??华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