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的是些许村落存在的，不过因为长久的战事，亦或是不稳定的局面。大多是些空屋，只有少数一些人居住。
“今年冷得这么快吗？”有位年轻人打开门，白雪皑皑，他抖了抖身子，呼出几口白气。
一些白雪就此从他的屋檐上滑落下来，窸窸窣窣，堆成一堆。化作浓愁。
“你去买一些炭火吧，家里没多少，有些不够了。”他的妻子说着，给男人披上一件斑驳的棉衣，将铜钱塞进他的衣服里，藏在腋下。
男人点了点头，踏着白雪就此离开。
冬日的清晨并不暖和，就连天上的太阳也透着清冷，撒下寒霜，冻得天地雪白一片。
走在村外的路上，男人缩着脖颈，低下身子，拉着板车，呼几口气思考起来。
“不去京城吧...那边不太平。虽说木炭夏价钱要少一些，但到了其他城镇也是差不多的。”
“京城那边，之前似乎有人来分田了，唉～搞不懂，我们这又不缺这个，也不知道过来干嘛。”
“不过...他们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惜了，皇上一派兵，他们大概也就撑不住了吧！唉！生灵涂炭。”
慢慢想着，约莫走了两个时辰，男人在踏着风雪，缓缓看见了一座城楼拔地而起。
他走进城中，循着记忆来到那间破旧的店铺面前。
“老板！还有木炭吗？”男人朝着黑漆漆的店里喊了一句。
里面传来一阵敲打的声音。
“有！有！你要多少啊？”苍老的声音跌跌撞撞，捂着头，朝着男人喊道：“进来木炭告急，比之之前，要多上两三倍价钱了！”
“多上两三倍？”男人吓了一跳，问了两三遍，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他摸了摸兜里的铜钱，它已经不支持男人的选择了。没了办法，他也只能和自己那辆班车回到他该回到的地方。
出城的路上，男人的脚步迟缓又清晰，在青色光滑的石板上，踏出清脆的响动。
“唉～怎么都没有木炭卖了？”一个行人说。
“马上要开战了，就要收复京城了。战事吃紧，先供给他们了。”
“这还没打上呢！要是打上了可怎么办啊？”
“哈哈！早叫你存一点，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今年我才不分给你木炭烧呢！”
“嘿！我还不稀罕呢！”
“不要拉倒！我告诉你，这城里的木炭早没多少了，除非你去京城，他们还供着木炭，不然啊！冷死你！”
二人的话随着脚步越来越小，却无比清晰地传入男人的耳中，他将信将疑，拉着板车，又回到了家中。
“定是假的！京城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之前那个姓李的！还有那些个骑马的！骇～”妻子捂着胸口，生出冷汗说：
“我之前去看啊！他们厮混到一起了！你说这怎么是个事？那夷族专门吃人的！最喜欢你这样壮实的人，肉有嚼劲！一片片割着烫，烫着吃！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怎么可能是好人！”
听着妻子的话，他看着窗外的雪白，又扫了眼屋子里熟睡的家人。这一切都已经做出了选择。
女人拉着男人的手，摇摇头。而他只是向前走着，带着干粮和水，顶着寒风，默不作声。
风又呼呼地吹着，在男人的耳旁，在他的面前，在身体的战栗中。京城离这里很远，平常就要走两天，而下着风雪的时候，时间只会只增不减。
一个人走在雪路上，或许是要想很多的吧？可是没有，男人只是走着，等着风吹干了汗，汗又冒了出来，走走停停。
走过结冰的河面，走过蜿蜒的山道，走过白雪一片，走到人迹罕至而后人声鼎沸。
他就像一个黑色的小点，在白色的画纸上缓缓流动，不久，出现新的丝线，而刚刚染上的黑色的痕迹也会慢慢消退。如此循环。
他最终还是来到了京城，那个有些陌生的京城。
走了进去，似乎没什么不同，街上很少的行人，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在他一进来，就像是被盯上了似得行人齐齐看着他。
“我...我说来买炭的。”男人小声说，有些不适应。
“木炭啊，你去城中心，看见那处较大的房子没有，就是那里有卖。”有个人说着，指着远处。
“那...这炭钱有没有...涨价？”
“涨价？没有没有！你大可放心，小神官分好的份额，人人有份。”
“哦哦！”男人道了声谢，也就慢慢走向那处房屋，一路上的街道都是干净整洁，几乎没有积雪，是常有人打扫的样子。
路上的行人脸上冻得通红，时不时这里串一串门，那里探一探头，有时某个人进去了一个房子里，房子里就开始哄笑，不久就又有一个人跑了出来。
男人看着这有些奇怪的氛围，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回荡在心间。他只是继续走着，没有在意。
“是从外地来的吧？还下着雪，怪辛苦的，来，喝碗姜汤吧。”一位老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男人左右看了一下，空无一人，方才察觉这姜汤是给自己的。他停下来，摸了摸身上地铜钱，刚想要拒绝，这姜汤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没得办法，他也只得接下，喝了下去，身体暖和了一些。男人把碗递了过去，咂吧咂吧嘴，手伸向腋下，刚想摸出几枚铜钱，那老人却早已消失不见了。
若不是嘴里还残留着温热，他也只觉得是一段奇怪的幻觉。
男人虽然奇怪，却没过多停留，他又拉起板车，朝着那处房子走去。
“有木炭吗？多少钱一斤？”男人朝着站在店门前的人喊了一句。
那人眯着眼，瞧了他一眼，缓缓起身：“木炭还是之前的价格，五十文一斤。”
“五十文？”男人睁大了眼睛，又问了一遍：“五十文？真的是五十文吗？”
“是啊，怎么了？要是你拿不出来，我这还可以赊你几斤。”
“不不！”男人连忙摆手，急急忙忙从怀中拿出自己想铜钱，一股脑儿递给了店家。
店家有些奇怪地看着男人，只觉得有些奇怪，收手下铜钱，帮忙从店里运着炭。
“你怎么买这么多炭啊？”店家抬起一袋炭，问着男人。
男人似乎没听见，他很卖力，一袋袋地搬着炭，速度是店家的两三倍，若不是付了钱，又有店家解释，说不准就被盘问上了。
见此情景，店家也没再多说，招呼着男人，目送他消失在京城的街角，也就晃晃悠悠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