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去夷族?这...合理吗?”中年人被这一想法惊讶,他未经思考,本能的拒绝。
因为这种做法实在是不符合自己脑海里的一切,它似乎完全没有任何道理。
“这很合理。”夏天歌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是从夷族那边来的书信。
她递交给中年人,他只是粗略看了一眼。疑惑微微减轻,但还是不太确定地看着女孩。
夏天歌只是点点头,解释道:“夷族那边,已经和我们这里差不多了,他们拥护我们,也是我们值得信赖的力量。”
“......我只是,不太确定。虽说能与他们交易,可是...他们毕竟是夷族,夷族实在不值得信任。”
“肯定是能够信任的,不仅是从我们的所作所为上可以信任,也可以从他们的所作所为来信任。”
“这是因为...什么?”
“嗯...有多方面的,因为我是他们的族长,也因为他们在我们最弱小的时候也没有背弃我们。更因为他们与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仅仅这些?”
“我觉得这些是可以抵过心中的芥蒂的。”夏天歌肯定着,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那顶破旧的帽子。
那帽子是夷族首领的象征,是夷族人亲手为她送过来的。当然还有许多可以诉说的理由,不过以这几个月来的了解,她还是相信他们的。
“希望如此吧......不要出什么乱子。”中年人见此,也只能肯定着。
大家都开始迁移,在女孩向着大家诉说的时候。有些人想要跟着她们,也有一些想要留下京城,可无论是哪一种,都在做着自己的决定。
他们有着各自的理由,自然也有不同的想法。
夏天歌明白这些,也只是略微感慨,而后离开了京城。
她们带着许多人,并没有粗略的估计,很散乱,就像一条肥胖的蛇一样缓慢移动。
大多数居民并没有接受过过多的训练,只能走走停停,而夏天歌也只能时不时停下军队,来等候那些快要掉队的人。
她们就这样行军,一天能走二十里路便已经是泼天的幸运了。刘长青看着慢慢蠕动的人群,略微窥视女孩的想法。
“有后手......但愿有用。”刘长青心里想着,她依旧不在乎。
而在京城,大离的军队并没有遇到后续的阻碍,而是很自然地走进城内,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京城。
“大元帅,会不会太简单了点?”传话的官员往火盆里添着木炭,轻声问道。
“嗯...确实有些,你去问一问这京城里的人,那伙叛贼哪里去了。”大元帅挥挥手,官员也只得不情不愿地掀开幕布离开了。
幕布掀开的冷风一吹,又经过炭火微微一烤,大元帅只觉得困倦,又眯着眼睛,准备睡去了。
窗外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吹过脸庞,吹过旗帜。白雪皑皑的京城似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微微的踏雪声慢慢走远。犹如一首躺在摇篮里的轻声的歌。
他继续睡着,似乎忘记了使命,也忘记了一切。
“大人!大人!”传话的官员大声叫喊了几句,没有得到回应,他掀开幕布,只看见那威震天下的大元帅,现在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叹了口气,左右难办,站在冷风中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他想要去叫醒,又不敢去叫醒。——于是这位官员将那位京城人揪过来。
“你!”官员小声说:“你去把大人叫醒!”
“啊?我!”
“别迟疑了,快去!不然...你那几亩田地...”官员没再往下说。
而这位京城人也只得认命,他哆哆嗦嗦地上前去,心中哀叹:要是神明在这里就好了。
他想着,戳了戳大元帅的鼻子。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喷嚏声,大元帅醒了过来,他半闭着眼,眼睛失神,有些没醒过来。
缓了许久,他眼睛里的光才缓缓回过神来。
“怎么了?有什么消息了?”大元帅问道,他眼睛一瞥,看见站在此处的京城人,指着他问向官员:“这是谁?”
“大人!这是我问话的京城人。”
“哦哦~你说吧,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他们去了北夷,五天前去的。”
“五天......看来已经追不上了,北夷广阔,只能就此作罢了......”
“大人!还没完呢!”传话官员掐媚踢了一脚京城人。
“他们...还带了许多百姓去...走不快。”
“百姓?什么百姓?”大元帅摸了摸胡子,眼神精明,他看着那人继续说道:“明明就是一些贼寇,根本没有百姓,大离的百姓怎么会跟着他们走呢?走了就不是大离的百姓了!那是贼寇!”
“大人英明!”传话官员大喊一句,捧他的眼,继续说道:“还请大人做出判决,绝不姑息!”
大元帅点点头,他让这京城人领了些金银,便和官员讨论起来。
讨论的内容,京城人自然是不知道,他只是拿着手中的金银,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该偏向何方。
于是他只能走着,走到回家的路上。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这样想。
“无论他们谁打起来,神明也好,皇帝也罢,我都不在乎。毕竟只有金银才是根本。”他安慰自己,手微微颤抖,站在风雪里很久很久。
“唉?你怎么还在这里?”传话的官员出了轿子,一眼便看到了远处的京城人。
他小跑过来,一把抢走京城人手中的金银,骂到:“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你能拿到这些东西吗?拿了就走,也不知道孝敬孝敬爷爷我!”
他说着,仍旧不解气,踹了一脚,把金银全都抢走了。
在冷冽的寒风中,这个京城人心中苦闷,愤怒,他四处张望,看见那官员的身影,刚想要起身。
却停在半空中。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那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是他根本无力反抗,反抗之后会是更加惨烈的报复。
京城人沉默着,他停住了手,披着风雪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不久的将来,和自己的未来。
那是注定被挤压在下面的命运。
只是...自己有些不甘罢了。
明明一切都曾离自己那么近。
他心中想着,似乎能够想象出那笔钱的用途,自己本来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有一个美好,温暖,安全的未来。但这一切都随着那位官员的叫喊,将这一切全部掠夺。
破碎的心愿化作泡影,一句话的泡影。
那句话如同一缕微光,开始消散他心中的苦寒。
“神明治下,人人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