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长青还有什么想说的？还有什么能说的？此刻的语言，此刻的叫骂，除了给这位“慕天歌”增添兴趣之外，又有什么用呢？

    确实...一点儿用也没有。

    而“慕天歌”似乎也瞧出来刘长青的冷漠了，这样的话，乐趣就少上许多。不过没有关系，她还有手段。

    也不知是不是期许，是不是期待。不过这更像是一种，希望。希望心目中的那一位，可以逃脱这恐怖的炼狱。

    但是，怎么可能呢？

    会有哪一种毫无预料的希望呢？

    奇迹什么的，也是绝对不会拥有的。

    她还是被牵引过来了。那是刘长青在场认识的第二个修者。也是她这次行动的目标。

    凌玉锦。

    她...似乎是活着吧。不过也没什么活着的样子，眼睛...眼睛已经没有了。自然身体也是残破的。但是唯独那嘴，那咽喉，丝毫没有受损的样子。

    呜呜咽咽，嚎叫个不停。

    “前...前辈，这里，好黑，好黑。”

    “前辈，前辈你在哪...能，能回应一下我吗？我...我在这里。这里...”

    可怜的凌玉锦，她不知道她信任的前辈对此事完全插不上任何手脚，她不知道自己的希望没有丝毫挽救的可能。她不清楚自己已经完全算得上一具尸体，再无求生的可能。

    她痛苦着，悲痛着，一次又一次地嚎叫着。

    而刘长青知道，“慕天歌”不会留下任何生的希望。因为，总是要保证一切都是安好的，一切都是稳定的，即便是再为弱小的希望，也是要毫不留情地掐灭。

    这一刻，刘长青的思维好像和“慕天歌”的思维不谋而合，她们都知道凌玉锦最后的结局。

    就像看一只即将走到悬崖尽头的蝼蚁一样。

    刘长青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可以动了，她的四肢，也逐渐恢复，变得有些支撑了。

    刘长青知道“慕天歌”的意思，就像慕天歌知道刘长青的思考一样。

    她慢慢支撑起身体，在那不断挣扎，不断连接的血肉与白骨中，撕扯，使劲。很多鲜血飞溅而出，浓烈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可是刘长青终究是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向了凌玉锦。一步一步，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随着血肉撕扯的声音，随着...自己的沉默。

    最终，她还是来到了那位女修面前，她还是要抹除她的希望。

    “前...前辈？”凌玉锦好似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虽然微弱，可是很熟悉，也能够确认，就是刘长青无疑。

    “前...前辈！你去哪里了？这儿...这儿好黑，一下子就看不见了，不过，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和那位前辈一起，我们一起跑吧，趁现在，就跑！我应该听前辈你的，我们就该走的，我们...我们不该留下的......”

    到了最后，凌玉锦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吗？她当然知道，她全都知道。只是也是本能地相信，本能地希望。希望真正有能改变这个局面的存在。

    可是...根本不存在。这不是戏曲，不是话剧。它是现实，它不会有任何希望。

    刘长青伸出左手，轻轻搂着凌玉锦，不断恢复的右手笨拙地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珠。很慢，很慢。就像是很久以前，为自己的年幼的女儿，外孙女，抹去泪珠一样。

    自己是多么希望，就停留在这一刻啊。

    但是...这不可能。

    尽管凌玉锦不断流泪，可是也在刘长青的安慰下，停止流泪，眼泪最后也是被抹去了，再也不剩。

    “前...前辈...谢...谢。”

    直到刘长青将手插进凌玉锦的胸膛，直到鲜红又一次染红她的衣裳，直到那灵火再一次亮起，将面前的一切彻底化作飞灰。

    刘长青知道，她又失去了一个朋友。再一次的。

    或许，应该用眼泪送别自己的朋友。可是啊...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切早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做那些无意义的，令自己痛苦，令敌人兴奋，无法令逝者感受。

    那这哭泣又有什么意义？

    刘长青好似认命一般，她瘫倒在地上，静静等候着“慕天歌”的发落。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也是刘长青早已预料到的。

    “慕天歌”没有杀她，只是静静走过来，走到她的面前，摸着她的脸，轻轻摩挲着。

    “刘长青...你不觉得奇怪吗？从你还是凡人的时候，你就特别幸运，要是将你的经历说出来。谁都会叫上一句幸运至极了。你逃过了征兵被杀的厄运，你逃过了疯疯癫癫的流离。你逃过了山村山神的献祭。你逃过了阴阳的追捕，你遇到了慕天歌。

    你更是幸运，与她一起，从小世界到大世界，从大世界最后一直送走你喜欢的人。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幸运了？

    而你又恰恰得到了一个女儿！对吧？她叫什么？柳依依？秦无双？还有一个！她叫...她叫柳梦一！哈哈，多么幸运啊！我给了你一个完整的家庭，得到的回报是：你终于魂体合一，无缺之境了。

    你说说...如此好不容易得到的你。我又怎么舍得杀呢？”

    “慕天歌”靠近刘长青，宣布着一切的事实，她的双手摸在刘长青的两边脸颊，似乎是觉得刘长青的表情冷漠，两只手各自伸出一根手指，放入刘长青的嘴角，向上一扯。

    血肉横飞，深深刻出了两道血色的划痕。那划痕镌刻在白皙的脸上，就像一道灿烂的笑容。

    久久不会消散的笑容。

    而刘长青依旧没有动作，她只是一直瘫坐着，静静看着对面的“慕天歌”。她的四肢，以及脸上的伤口，都在慢慢愈合，不久，她又是一个完整的修者。

    只是...和来这里之前不同罢了。

    “刘长青～”那位“慕天歌”似乎是玩够了，现在又对上刘长青的眼睛，最后慢慢述说着一些让刘长青刻骨铭心的话语。

    “刘长青，其实，那位李梦婷，已经把你当哥哥？嗯，应该是姐姐看了。她这个人，哦不！修者，现在唯一依靠得就是你了！所以她才会跟过来！老实说，其实不跟过来，就不会有事了！哈哈哈～时也命也！”

    “......”

    “还有那个，叫你前辈的？是叫凌玉锦吧？渍渍！艳福不浅啊～她可是挺喜欢你的，因为你能真心对她～而且啊，要是你早点出手，说不准她也不用来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吧？你不是发现了那些什么‘尘埃’吗？她打听到这宴会的内容就有这个！所以才带你来的！不过啊～哈哈哈～死在你手里了！刘长青！你太狠了吧？我都没想要杀呢！你就动手啦！真可惜～”

    “......”刘长青依旧沉默，朦胧的脑海让她完全不知道思考些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她只是瘫坐着，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

    而后。

    “啪”

    又是同样的选择，螳臂当车，蜉蝣撼树，是完全不会有一丝结果的。

    “对了！我不是慕天歌，这次，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江离。”

    “江离......”刘长青瘫倒在地，四肢全无，她念叨着这个真假未知的名字。看着江离走入混沌之中，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