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很奇怪吧。刘长青经历如此之多，已经如她所愿，习惯了所有的一切。

    她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泪痕，慢慢走到房门前，看向远方的太阳。阳光又再次沉寂下去，不久之后的黑夜又要来临了。

    她没再流泪，没再悲伤，只是静静看着远方的夕阳最终沉入那层昏暗的蓝幕。映射着她眼中的金光。

    无需提醒，无需悲哀。也并非摒弃所有的一切，只是现在，刘长青感觉很是平淡。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久远的过去，是在那被尘封的记忆里的狭小书页。

    她习惯了。

    但没有麻木。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悲哀，但更能知道自己的思绪已经不会因为悲哀而痛苦，失神。她的感觉，她的意识，无比清晰，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是在她脑海里触手可得的隐秘。

    只在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就能够运算，查找的东西，比之之前，快上许多倍。而且每一件事情，都比之前要完全清晰且敏感。

    一种难以言说的触动超越自己的悲哀，超越自己的情绪。

    只是一瞬间，刘长青感觉到了。

    她的体内能够容纳更多的灵气，她的神念可以观察的更远，她的脑海比之更加清晰。

    她破境了，第六境，毫无阻力。

    这一境界，或许是许多修者花费千年才能苦修而来，可是刘长青呢？不过几十年的时间，死了些朋友。

    几乎是水到渠成，一飞冲天。在其他修者还在苦苦思索，积攒力量时，刘长青却已经到达了这个境界。

    这...很不可思议。甚至于从古至今都未曾拥有过。

    或许之前，刘长青碍于悲痛，并不在意自己的修为，可是到了现在，她也不得不侧目而视。

    为什么自己的修为会远远压过其他修者？为什么自己的突破，几乎是水到渠成？为什么自己几乎没怎么修炼，就自己破镜了？

    这些都是为什么？

    刘长青看着脑海中的那些念头，十分不解。在自己接触的所有理论中，都未曾有过如此特殊的情况。

    因为就算是慕天歌接触这具身体时，她的天赋也远不如此。就算是原身，她...也绝不可能。

    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可自己在慕天歌时期掌管身体的时候，也是从来没有的。

    那说明不是这个，可不是，又会是什么？

    痛苦铸造灵魂，是因为身体会去铸造。

    但是刘长青现在的情况，更像是魂体合一，符合某种难以想象的规则，一种超出认知之外的巧合。

    她甚至感觉，自己不需要特意修炼，只需再呆坐百年，七境，八境，不，甚至直接通天都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可是她自己都难以理解现在的这种巧合，就像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一直隐藏在自己身边，但是她却毫无所知。

    到底是什么？

    自己究竟还有些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刘长青的思维忽而推开一切的悲伤与绝望，推开一切的感情与波动。此刻的所有思绪，所有智慧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全都出于她个人的思考。

    从修者们都知道的传世传说，到形成体系的修炼方法，从自己所经历的，到自己听见的，看见的，感觉到的所有见闻。

    利用六境庞大的神念，每一项都有条不紊，每一项都为她所用。

    她看见了“江离”的异动。

    她思索着“阴阳”的不死。

    她感受着“日月”的巧合。

    可她一直没有动，一直依靠在门边，静静望着早已沉下夕阳的山谷，在昏暗中一动不动。

    江离透过时间的裂缝，静静观望着这一切，她又站在大江的朝堂上，目光深邃，底下依旧排开两列文武百官。

    那些文武百官跪倒在朝堂，低着的头颅不敢抬起分毫。而高高坐在皇座上的那一位妇人，正目光凝重地看着悬浮在前方的江离。

    江离的眼神阴晴不定，若是有旁人看过去，定会发现她喜怒无常甚至于上一刻还在大笑，下一刻就有些悲哀。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可是，只有江离她自己知道，原本一览无余的刘长青的思考里，忽而出现了一个自己触碰不到的黑点。

    这个黑点，她只能依稀揣摩是什么意思，但真正知道是什么，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

    计划...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超出预期了。

    那么...要纠正过来吗？

    江离的目光没有移开，只是脑海里出现了一位和自己之前一模一样的修者。

    思考片刻后，她大手一挥，没再理会刘长青的异变，反而是十分高兴的样子，从空中降落。

    脚步迟缓，慢慢地走向那些瑟瑟发抖的文武百官。

    而在那高台上，那位妇人眼中。她只能看着自己眼前又出现一场血色宴会，宴会传出惨烈，绝望的叫喊。只有一个生灵在享受着这个宴会。

    而这个人，之前是自己的...挚爱。

    ......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长青终于将一切思索完，虽然不知道正确与否，但内心总算是有了一个稳定的答案，和一个大致的方向。

    一切谜题的终点与起点，都指向一位众所周知的可能。

    那就是——人祖。

    既然答案一切都很明显了，刘长青知道要去做些什么，自然，一切都应该是有些眉目的。

    结果，也恰恰如此。

    刘长青不久就离开了，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没有一丝应有的悲哀，更无一丝该有的煎熬。她只是思索着，脑海里的一切模糊周围的感知。

    连一点点别样的心神也完全分出来了。

    她再次在星海间流浪，走过许多许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的景色，遇见了许多许多之前自己没有接触的修者。

    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自己早已知晓，或者从未有过耳闻的见闻与传说。她也逐渐开始适应修者间的生活，碰到了许多凡人的村落。

    没有多久，这片星域之间就开始流传着她的传说。据说一位白发修者总是孜孜不倦地询问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传闻与见解，对于任何古早之事都显得极其感兴趣。

    不过，令修者古怪的是她的修为极高，且日益见长，不少修者认为她是吞食了凡人来增长修为。不过也有修者说，她只要遇见了残害凡人的修者，定是要给予报复的，不死不休。

    这事虽然奇怪，却对于修者而言并不惊奇，毕竟他们大多团结在一起的理由不过是喝酒谈天，消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