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爷看了看手里的酒碗,回味了一下刚刚的酒香味儿,由衷的说道:
    “值!”
    “慧真,再给我来二两!”
    徐慧真说道:
    “打住!”
    “牛爷,您喜欢这酒我高兴,不过今天我最多再给您来一两。”
    “这酒后劲儿大,悠着点。”
    “您要是觉着好,明天还来,我给您留着!”
    这些常客们的酒量,徐慧真心里都门儿清。
    开酒馆做的是长期买卖,不在这一时一晌。
    所以这些常客喝得上了头,徐慧真也会适当的劝一下。
    这也是她的经营之道。
    她这话说得很得牛爷的心意:
    “成!”
    牛爷高高兴兴的回了座位。
    “哎,慧真,老规矩,记账啊!”
    他刚一落座,同桌的片儿爷不干了。
    “哎,我说慧真,你这买卖做的,怎么还厚此薄彼呢?”
    “你给牛爷喝的是什么好东西啊?”
    “怎么我这儿没份儿呢?”
    徐慧真笑着说道:
    “哟,片儿爷,真对不住,是我疏忽了。”
    “这新上的高粱酒啊,我这不是怕你们喝不惯吗。”
    “这新货啊六毛钱二两,您要来点尝尝吗?”
    片儿爷一听到这个价格,瞪大了眼睛:
    “六毛?!”
    “慧真,你这是从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上进的货吧?”
    “卖这么贵!”
    徐慧真哈哈的笑着,说道:
    “片儿爷,您也太抬举我了。”
    “我要是真能找王母娘娘进货,我高低得进几个长生不老的仙桃儿回来。”
    “不过,不是我夸口,我这高粱酒啊,王母娘娘喝了都得说好。”
    “咳,咳。”
    一阵严肃的咳嗽声打断了徐慧真的话。
    范金友坐在隔壁桌,一板一眼的说道:
    “徐经理,注意你的言辞啊。”
    “现在新社会了,不兴搞封建迷信了。什么王母娘娘的,不要乱说。”
    徐慧真听了,也不恼。
    她跟何玉梅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
    片儿爷也有点尴尬。
    刚刚王母娘娘的话题,是他挑的头。
    范金友虽然没有说他,但片儿爷也是有点不自在。
    本来这六毛钱二两酒,他还有点嫌贵。
    现在被范金友一说,他还真想来二两尝尝。
    不为别的,就是想找回点面子来。
    “呦,是范干部啊。”
    “慧真,刚才那个什么高粱酒,也给我来二两。”
    说完,他白了范金友一眼。
    牛爷也说道:
    “哎,片儿爷,你尝尝吧,绝对不会后悔!”
    片儿爷说道:
    “慧真啊,这二两我先赊着,今天没带这么多钱来。”
    徐慧真说道:
    “片儿爷,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说着,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块小黑板,说道:
    “本店概不赊账。”
    片儿爷啧了一声,不高兴了。
    “那牛爷怎么能赊账呢?”
    徐慧真笑了,说道:
    “这您可别怨我。这是我公公留下来的规矩。”
    “无论是谁,概不赊账,牛爷除外。”
    范金友也笑了,说道:
    “片儿爷,这个您就别争了。”
    “我还是这儿的公方经理的,我来了也得掏钱,不让赊账的。”
    “您要是今天钱不够,我先给您垫上,您看成吗?”
    范金友也反应过来了,刚刚的话有点让片儿爷下不来台。
    他本意是教育徐慧真的,没想着要找片儿爷不痛快,只不过他嘴比脑子快,没想那么多。
    现在见着机会,就来给片儿爷示好了。
    虽然范金友水平不高还喜欢摆官架子,但他也是盼着小酒馆的生意好的。
    片儿爷见有人解围,也就不说什么了。
    “得嘞,那我就谢谢范干部了。”
    徐慧真赶紧的打了二两酒上来,亲自端过来。
    片儿爷端起酒碗,还没喝,就已经闻见了浓郁的酒香。
    一口下去,清冽且香醇的口感,让他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吞下去。
    “我滴个乖乖!”
    “还真是王母酿……”
    话说到一半,片儿爷瞥了眼范金友,硬生生的憋住了。
    “好酒!好酒!”
    片儿爷文化程度低,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一个劲儿的夸好酒。
    范金友看着他的样子,也有点好奇。
    本来,这徐慧真背着他,不知道从哪儿的野作坊弄来的什么“新货”,他是不太看好的。
    尤其是听说徐慧真要卖到六毛钱,他更觉得离谱了。
    现在看牛爷和片儿爷的反应,他还真有点好奇了。
    感到好奇的不止他一个。
    酒馆里有不少人都说道:
    “老板娘,给我也来二两。”
    “给我来三两!”
    徐慧真忙不迭的答应道:
    “好嘞!”
    说着麻利的盛了一碗又一碗,让何玉梅挨桌给端过去。
    当晚,小酒馆的氛围相当热烈。
    一坛十斤的酒,就剩了不到一半儿了。
    连带着蒜肠和小肚都多卖了不少,到最后连花生米都售罄了。
    徐慧真在柜台前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玉梅,你猜咱们今晚卖了多少?”
    何玉梅抱着徐慧真的女儿徐静理,问道:
    “多少?”
    徐慧真伸出四根手指头:
    “差不多是昨晚的四倍!”
    “四倍?!”
    何玉梅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的妈呀!
    这个新货今天第一天售卖,就卖出了原来四倍的营业额。
    徐慧真笑着说道:
    “明天啊,只多不少!慕名而来的人肯定更多!”
    何玉梅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
    这几个月,在范金友的折腾下,便民食堂的生意是一落千丈。
    就靠小酒馆撑着。
    现在好了,这么一来,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不用愁了。
    “你太厉害了,慧真姐!”
    何玉梅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对了,慧真姐,这酒叫什么名字啊?”
    徐慧真经她一提醒,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之前忘了问江波这个事了。
    以后卖酒的时候,总不能一直说“那个新货”啊。
    但是,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徐慧真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下次见面的时候,问问江波好了。”
    之前,他们就已经约好了时间。
    想到明天晚上就要跟江波见面,徐慧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燃起一阵期待。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意识的捋了捋鬓角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