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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何梅的心事(二)
    不是油少了,就是盐味太淡了,吃起来没有一点好胃口。

    要么就说她和的面,要么太稀软,拉的面条都是断节,要么就说面和硬了,根本拉不开面条。

    反正没有一次吃饭是开开心心咽下去的。

    每当王玉花挑三拣四的时候,余春花总在一旁煽风点火,让王玉花对何梅越加的不满和厌恶。

    何梅心里恨婆婆的刻薄,更恨这个大姑子的笑里藏刀。

    大姑子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总能见缝插针,甩个软刀子过来,迅速燃起婆婆对她的不满。

    何梅一直在这两个婆婆手底下忍辱负重地熬着,熬了几年,总算在余水絮上小学的时候分了家,脱离了这两个“恶婆”的魔掌。

    何梅总算感觉能够扬眉吐气了。可是她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多少在家里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即便余盛堂对她情有独钟,却依然还是带着大男子主义的方式跟她生活。

    她偶尔犯错的时候,余盛堂也会打她一顿,只是没有余春花的丈夫打得那么狠而已。

    至于余春花的婚后悲惨生活,暂时按下不提。

    何梅正因为在嫁人之前,没有学会做饭,所以在村里一度成为亲戚朋友的笑柄。

    当初如果不是公公余建国帮他们在村里落了户,又给安排了土地糊口,只怕他们一家也是要饿死的。

    父亲何守成为了感谢那时还是村长的余建国对他们一家的照护之恩,就想着将小女儿嫁给余建国的长子余盛堂。

    八十年代的时候,子女的婚姻大多数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很少有人通过自由恋爱最终步入婚姻的。然而余家却有一个人例外,这都是后话。

    因余盛堂与何梅都在一个村里,所以也不存在婚前没有相看就盲婚哑嫁的道理。

    余盛堂对何梅一见钟情。

    余水絮不止一次从余盛堂跟她回忆和何梅的回忆里看到,父亲脸上的神往。

    余盛堂说,何梅那时候编着一股粗粗的麻花辫,放在脖颈处,垂到胸前, 瘦小的身躯,力气却很大。

    下地干活从不喊累,两担水桶,轻轻一扛,就把扁担挑了起来。

    碰见同村的小伙子们,有好事者意欲帮忙挑扁担,她也是冷冷的一口回绝。

    从来没有看到过何梅像别家女子那般害羞的模样。

    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

    余盛堂感觉自己应该是在媒人来说亲之前,就已经对何梅有了好感的。

    两人的婚事一拍即合,中间也没有过多坎坷。

    余盛堂总算如愿娶到了心爱的女子。

    而何梅对此,仿佛并没有那么在意。

    她无所谓是否喜欢这个丈夫,她只知道一点,嫁给村长的儿子,日子也不会过得太难。

    她是非常现实利己的一个女人。

    也许何梅从来都没有爱过余盛堂吧。

    余水絮也会从大人们聊天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那么一点母亲的无情。

    但是大人之间的爱恨纠葛,谁又能猜得到呢?

    何梅也曾因为不会做饭在余家备受冷落而向余盛堂抱怨过,余盛堂虽没有说什么好听的话,至少哄着她让她早点学会,只要分家,就可以过好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余盛堂作为家里老大,也是希望早早分家的。

    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都还未婚,地里的收成,全都要一起算。

    明明他和何梅干的活也不少,却没有因为多劳动而多分配粮票和油票。

    早点分家,有了自己的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怎么好好经营和耕植,那都是他们两夫妻自己的事了。

    年底收成下来的时候,也不需要因为分配不均而生闷气了。

    余盛堂在父母面前是个不吭声的,也从来不会争取自己该得的利益。

    王玉花就瞅准了老大的闷葫芦性子,趁着分家之前,使劲安排重活脏活给老大和二女儿余春梅做。

    余水絮后来不止一次地想,也许二姑对婚姻的特立独行,也是一种对奶奶的反抗吧。

    何梅正因为吃了不少这种不善茶饭的亏,所以才想着要两个女儿人早早在锅灶上有所长。

    更多的是把这两个女儿当成一种投资吧。

    早早地培养好两个女儿的茶饭手艺,未来也能寻一个条件好的夫家。

    她也就能在村里和亲戚的圈子里扬眉吐气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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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水絮听着妈妈不善的语气,内心一阵无语。

    她和余水丽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接话。

    她们才多大,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这么早就要考虑嫁人的事了吗?

    余水絮默默挽起袖子,准备去和饺子的面。

    她一边倒着盐水,一边脑海里不断想起妈妈的提醒:饺子面要和得硬一些,不然下到锅里就都烂了。

    她正思索着,妈妈走了过来。

    “水不要太多了,(面)也不要太软了。你知道的吧?我前面就教过那几次,你和的都还行。

    今天就不止和面了。今天开始,你要学会包饺子了。”

    余水絮低声嗯了一声。

    不需要学习擀饺子皮吗?

    妈妈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你第一次学包饺子,先学会咋样包吧,擀饺子皮下次学,慢慢来,你一下两下学不会。再一个,今天中午你舅舅要过来,我可没时间给你在这一直教着擀。”

    余水絮想到舅舅那一副黄鼠狼的奸诈模样,瞬间没了吃饺子的心思。

    她扭过头想和余水丽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以示对舅舅的不屑。

    可是正在摘韭菜的余水丽并没有看她。

    余水絮按下内心的厌恶,继续揉着面,她两手腕和胳膊揉得酸疼,却也不敢停下来。

    因为妈妈要时不时过来检查一番。

    余水絮趁着妈妈不注意,低声对坐在案板旁边小凳子上的余水丽道:“刚才妈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余水丽没好气道:“听见了。”

    “听见了你也没啥反应?我刚才还看你一眼,你都没看我。”

    “你看我又能咋样?舅舅就不来了吗?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舅舅,有撒好大惊小怪的。”

    余水絮看着余水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内心一阵憋闷,她很想给妹妹两个耳光,骂她,就算知道不能怎样,两人互相发泄一下也不行吗?

    可是她不能,因为现在弟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