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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陷于绝望中的满朝文武众生百态!
    李纯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深邃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下方每一位大臣的脸,将他们惊慌失措、丑态百出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的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失望。

    这就是朕的肱骨之臣?这就是我大唐的栋梁?

    一群只知空谈阔论、遇事便惊慌失措的废物!

    一个时辰前,当那些鲲鹏飞艇出现在长安上空时,李纯心中的震惊,其实并不比这些大臣少。

    尽管裴度事先已经向他透露过,西北王府会动用一些“特殊手段”,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手段,竟是如此的惊世骇俗!

    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一丝恐惧。

    一种对未知力量,对李唐那深不可测的实力的恐惧。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个大唐皇帝的权柄,在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是何等的脆弱。

    只要李唐愿意,他随时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碎自己,碾碎整个李唐皇室。

    然而,当最初的震惊和恐惧过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冷酷。

    他看着下方那些乱作一团的大臣,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安史之乱时,他的曾祖父,唐玄宗李隆基仓皇逃出长安的狼狈景象。

    当年的玄宗皇帝,何尝不是坐拥四海,威驾天下?可当渔阳鼙鼓动地而来时,那些平日里对他山呼万岁的文武百官,那些他倚为长城的神策禁军,又有几个是真正靠得住的?

    最终,还不是落得个马嵬坡下,被迫赐死贵妃,在叛军的追击下,如丧家之犬般逃往蜀地?

    历史,何其相似!

    李纯心中暗自冷笑。

    他敢肯定,如果今天出现在长安城上空的,不是李唐的飞艇,而是吐蕃或者回鹘的铁骑,那么殿下这群所谓的忠臣,怕是有一大半,会立刻劝谏自己“暂避锋芒”,说白了,就是逃跑。

    至于誓死护驾?与国同休?

    那不过是说给史官听的漂亮话罢了。

    他们真正关心的,只有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只有他们背后的家族利益。

    至于皇帝的死活,江山的存亡,在他们看来,远没有那么重要。

    “幸好……幸好李唐那厮对朕屁股底下这张椅子,不感兴趣。”

    李纯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深深刺痛的屈辱。

    他这个皇帝的命运,竟然要寄托在另一个人的“不感兴趣”之上!

    这是何等的讽刺!

    一股前所未有的狠戾之气,从李纯的心底升腾而起。

    不!

    朕绝不能重蹈玄宗皇帝的覆辙!

    朕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满朝的文武,这腐朽的朝堂,是时候该来一次彻底的大清洗了!

    朕要学的,不是如何去做一个被臣子们架空的仁君、圣君,而是要学李唐那厮,学他那样,将整个天下都当做棋盘,将所有人都当做棋子,去做一个最高明的棋手!

    一个念头通达,李纯整个人的气势,都为之一变。

    原本还残留的一丝慌乱和不安,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渊似海的沉凝与威严。

    他不再去看那些丑态百出的大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殿外,那片被飞艇阴影笼罩的天空。

    他在等。

    等裴度的好消息。

    也等一个,让他亲手掀开牌桌,重整朝堂的契机。

    朝堂上的混乱,依旧在持续。

    但渐渐地,一些心思敏锐的大臣,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宰相李吉甫,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龙椅上的皇帝。他发现,从始至终,皇帝陛下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张。

    那份镇定,那份从容,绝不是一个面临兵变的君主应该有的表现。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李吉甫的心中升起。

    除非,这一切,本就是陛下计划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同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李吉甫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猛地想起昨晚从宫里收到的密报,疑似有西北王府的人员秘密入宫,与陛下有过长谈。

    难道……

    李吉甫不敢再想下去。

    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察觉到异样,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的几位同僚,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朝堂之上,并非全是蠢人。

    能够爬到这个位置的,又有几个是真正的草包?

    只不过,他们习惯了在既定的规则内玩弄权术,当一种超越规则的、不讲道理的暴力出现时,他们本能的反应,就是恐惧和混乱。

    但当他们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时,许多蛛丝马迹,便都浮现了出来。

    为什么“叛军”只围神策军大营,而不直接攻击皇城?

    为什么陛下如此镇定自若?

    为什么投靠西北王府的前宰相裴度,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恰好”出现在长安城?

    一个个疑问,如同拼图一般,在这些老狐狸的脑海中,渐渐拼接出了一幅令人心惊胆战的图景。

    一时间,大殿内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龙椅上那个沉默不语的年轻天子。

    他们意识到,一场他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的巨大风暴,正在长安城内上演。而风暴的中心,正是这位他们曾经以为可以轻易掌控的皇帝陛下。

    “陛下!”

    终于,御史大夫郑絪忍不住了,他排众而出,躬身下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京师突现异象,军情紧急,人心惶惶,还请陛下示下,我等也好早做准备,以安社稷啊!”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战是和,是守是逃,您总得给个话啊!

    李纯缓缓地收回望向殿外的目光,落在了郑絪的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让郑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准备?”

    李纯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郑卿家,你想做什么准备?”

    “这……”郑絪一时语塞。

    “是准备调兵勤王,与叛军决一死战?”

    李纯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还是准备……收拾金银细软,弃城而逃?”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大臣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皇帝的这句话,太重了!

    这几乎是指着他们的鼻子在骂他们是准备投降的软骨头,是准备逃跑的懦夫!

    “陛下息怒!臣等对大唐忠心耿耿,绝无此意!”

    “臣等愿与陛下共存亡!”

    噗通噗通……

    大殿之上,瞬间跪倒了一大片。

    看着下方跪伏的众人,李纯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又是这些漂亮话。

    朕已经听腻了。

    他没有再理会这些人的表忠心,只是淡淡地说道:“诸位爱卿,稍安勿躁。朕,自有安排。”

    说罢,他便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老僧入定,再不言语。

    大殿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一次,没有人再敢交头接耳。

    所有人都跪在冰冷的金砖上,低着头,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惊惧到了极点。

    他们都明白了。

    皇帝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知道!

    他就是在看!

    看他们这群人在危机关头的表现!

    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无声的考验!

    想明白这一点,许多人的冷汗,流得更凶了。他们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行,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时间,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每一分,每一秒,对殿上的大臣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打破了这片死寂。

    “报——!”

    一名身着禁军甲胄的校尉,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他甚至顾不上礼仪,直接扑倒在丹陛之下,声音因为激动和喘息而显得格外尖锐。

    “启禀陛下!大捷!大捷啊!”

    “神策军大营……神策军大营的叛乱,已经平定了!”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所有大臣都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平定了?

    这就平定了?

    从那些“怪物”出现,到现在,才过去多久?一个时辰都不到吧?

    拥有十万之众,号称大唐最强战力的神策军,就这么……没了?

    这怎么可能?!

    那名校尉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继续用嘶哑的声音,飞快地禀报着:

    “裴相公手持圣旨,已于半个时辰前,兵不血刃,接管了神策军!叛军首恶,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及其党羽,已被郭钊大将军尽数擒获,无一漏网!神策军十万将士,尽皆归降!长安之危,已解!”

    轰!

    校尉的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一个大臣的脑海中炸响!

    裴相公!圣旨!

    郭钊大将军!

    吐突承璀是叛军首恶?

    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他们的脑子,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但有一点,他们听明白了。

    这不是西北王李唐的兵变。

    这是皇帝陛下,联合了西北王府,对神策军,或者说,是对掌控神策军的宦官集团,发动的一场蓄谋已久的清洗!

    想通了这一点,再联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许多大臣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最后化作一片死灰。

    完了!

    全完了!

    他们在这场皇帝亲自导演的大戏中,扮演了一个何等可笑,何等丑陋的角色啊!

    就在众人心丧若死之际,龙椅之上,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

    李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臣子们。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

    “传朕旨意。”

    他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也宣判了在场许多人的政治死刑。

    “今日早朝,诸卿之言行,朕,都已记下。”

    “即刻起,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六部、九寺、五监四品以上主官,全部暂免职务,回府闭门思过,听候发落!”

    “在吏部拿出新的任免名单之前,所有政务,暂由朕与裴卿共同处置!”

    “退朝!”

    说罢,李纯拂袖转身,没有再看下方那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径直朝着大殿后方走去。

    只留下满朝文武,跪在原地,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长安的天,要变了。

    而且,是以一种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彻彻底底地,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