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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往事
    哪怕再恶心、再羞耻的事情,只要能活,只要能好好地活下去,她就会做下去。

    洗衣房的活本不重,可今天格外清闲。

    天刚擦亮,平日要忙碌一整天的活计,竟在辰时便告一段落。

    几位嬷嬷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嬷嬷突然拉着阿璃坐到一边的小板凳上,压低声音,“丫头,今日怕是要叫你去见客了。”

    “见客?”

    阿璃愣住了,手中的活计都险些滑落。

    周嬷嬷在一旁接话,“不是真正的那种‘接客’,你这身份还是左大人钦点的,怎么也得是他开了苞才行。”

    “那是……”

    “今日来的是左大人身边的秦总管,他是个细人,你若惹了他不喜,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李嬷嬷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香膏,“来,把这抹在耳后、颈侧,再笑给我看看。”

    阿璃依言而行,微微颔首,唇角扬起一个标准的笑容。

    “眼神太硬,再柔一点,嗯,对,就是这种带点羞,带点媚的样子……啧,不得不说,你这模样,生来就是当男人的克星。”

    阿璃听着,不知为何,心里并无太多波澜。

    她已不记得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学会了分辨男人目光中欲念的浓淡。

    左府的风吹来,总带着暗香和血腥混杂的味道。

    就像她的命运。

    这一天傍晚,果然如几位嬷嬷所说,秦总管亲自到了洗衣房。

    那是一个鹰眉鼠眼的男人,穿着深青色的绣纹长袍,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

    他上下打量了阿璃几眼,眼神带着赤裸裸的审视,嘴角扬起,“不错,果然是左大人惦记的那个小妮子。”

    阿璃乖巧地行了个礼,语气温柔如水,“奴婢见过秦总管。”

    “哎,好一个识礼数的。来,跟我走一趟,左大人想见你。”

    阿璃默默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洗衣房。

    夕阳西坠,天边洒下酡红的霞光,照得整个左府像染了血。

    她的脚步沉稳而轻柔,每一步都像踩在一条不可回头的路上。

    不远处,李嬷嬷站在洗衣房门口,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愿你熬得过……”

    周嬷嬷嗔她,“你这是说什么晦气话,这丫头是福相,有她的福。”

    “但愿吧。”李嬷嬷低声应着,眼神却有些黯然。

    谁又知道,在这座充满欲望与腐朽的府邸中,一个女子的命运,终将走向何方。

    阿璃不知道,她不愿想。

    她只是轻轻抚了抚衣袖,将所有情绪压进心底。

    暮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阿璃被秦总管领着穿过曲折的回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廊下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又缩短,如同她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姑娘,请进。\"

    秦总管推开一扇雕花木门,尖锐的嗓音像是钝刀划过瓷盘,令人不适。

    屋内陈设简单却考究,一张红木圆桌,两把太师椅,角落里摆着个青铜香炉,袅袅青烟升起,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阿璃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布料在她指尖皱成一团。她偷偷抬眼,借着烛光打量秦总管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左大人事务繁忙,姑娘且在此等候。\"

    秦总管那双吊梢的老眼里闪过一抹意味莫名的光。

    他笑着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今晚若无召唤,便早些歇息。”

    说完便退了出去,木门合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阿璃独自站在房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她缓步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

    夜风夹杂着桂花香扑面而来,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经三更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看来今夜,那位左大人是不会来了。

    烛火渐渐暗淡,蜡油堆积在烛台上,凝结成奇特的形状。

    阿璃坐在太师椅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却不敢真的睡去。

    每当快要合眼时,她就用力掐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咔嚓——\"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阿璃猛地抬头。

    秦总管不知何时又站在了门口,那张老脸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姑娘,请回吧!\"依旧是那尖锐刺耳的声音。

    阿璃立刻站起身,掩盖住脸上的疲惫,毕恭毕敬地向秦总管行了一礼。

    她弯腰的幅度恰到好处,既显恭敬又不失体面。\"麻烦秦爷爷了。\"

    她的声音轻柔似水,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婢女。

    那秦总管倒是满意的点点头,

    回自己房间的路上,阿璃的脚步轻快了些。

    月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抬头望了眼天空,繁星点点,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就自嘲地笑了笑——在这深宅大院里,天气好坏又有什么区别呢?

    房间比刚才那间简陋许多,一张木床,一个衣柜,还有个小梳妆台。

    阿璃关上门,终于允许自己的肩膀垮下来。

    她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抚过粗糙的被面。

    被子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这是她为数不多能感受到的温暖。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睡着了,可能就好了。’

    压力太大了,阿璃慢慢也顶不住,便沉沉睡去。

    ……

    直至后半夜。

    “咔嚓!”

    突然感觉房门被人打开了。

    门被小声地推开,一道瘦高而诡异的身影倏地滑入房中。

    他步伐轻盈,如猫般无声,披着一袭玄色长袍,衣摆带着丝丝血红,像是方才从什么地方回转。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府邸最让人恐惧的主宰——左文枭。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像一只窥探猎物的蛇一样,缓缓走近。

    他的脸在烛光下时明时暗,唇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眼神却幽深如井,里面看不到半分人性。

    他走到床边,静静看着熟睡着的阿璃。

    左文枭忽然俯下身,贴近她的发际线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