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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然后呢?”

    薄司泽没有接过相片盒。

    他死死地盯着她,胸腔里的情绪仿佛要炸裂,可最终,他只是压着嗓音问:“你还梦见了什么?”

    知知低声笑了笑,声音飘忽:“其实就算相片盒上写着Lee,也不代表就是同一个人。只是……那时候我大概有点疯魔,可能是从中东回来后的战争后遗症。”

    她开始关注中东的一切,几乎是执念般地扒着电视,在那些模糊的新闻里寻找关于Lee的只言片语。

    但往往只是徒劳,空无所获。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某一天,她突然感觉到——

    腹部,似乎有了动静。

    那种微妙的异样从皮肉渗透到骨血,像有什么东西正缓缓苏醒,透着一股诡谲而熟悉的热意。

    她赤着脚走到日历前,盯着那些被圈画过的日期,手指一点点滑过,数到最后,指尖倏然顿住。

    她好像……已经好几个月没来过生理期了。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吃的精神疾病的药物导致生理期紊乱。

    事实是,她的确是怀孕了。

    由于记不清最后一次月经时间,所以从身量只能预判大概是三到四个月。

    接着,全家人都知道了。

    一开始,家人还以为她在国外时是跟什么男人乱搞男女关系怀上的。

    然后沈懿不经意间说出了一个更爆炸的真相。

    结果远比乱搞男女关系还严重的多。

    那一刻,知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并不只是被卷入战争那么简单。

    她曾被人绑架。

    也曾被人伤害。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抹去的记忆,仿佛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怀孕被一点点剥开,她的理智开始崩塌,像踩在失控的边缘。

    那时候,知知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一时间,她又有些错乱——

    以为她是做梦的时候,怀上了对方的孩子。

    如果沈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其实,知道真相的知知比任何人都痛苦。

    她无数次期盼,真相能让自己好过一点,可它只会将她拖入更深的深渊,让她连逃避的余地都没有。

    如果这孩子只是失忆那段经历里,陌生的悍匪一次次暴行留下的孽种——

    那就只能证明,她这具躯体早已劣迹斑斑。

    不洁、不堪、甚至不该存在。

    “我曾经无数次希望,希望沈懿口中绑架我的暴徒就是我梦里的人,也许他跟相片盒上的Lee,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我要相信我自己的直觉。”

    梦境的感觉太真实了。

    那个人的气息,掌心的温度,甚至是那些肌肤相贴的瞬间,都真实得让她恍惚。

    仿佛一闭上眼,就能重新坠入那个梦里,感受到他俯身覆下的重量,感受到他掌心的炽热与粗粝。

    她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温知知顿了顿,眼神闪烁不定,眼睫一眨,眼泪悄然滑落,落在她的脸庞,轻轻擦过。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她低声呢喃,仿佛连自己都不再相信她的那些念头。

    说出了自己最肮脏的一段经历,她不再害怕正视薄司泽。

    温知知用手指拤去泪痕,牵了牵嘴角:“真正让我跟家人决裂这么多年的原因,是当时我都已经接受了现实,准备在家里的安排下去做手术。”

    “毕竟我的梦,就只是梦而已。我不能把梦里的世界,当成真实发生的事。我必须面对,我自己命运,哪怕它真的很残忍!”

    “但是就在做手术的那天早上,正要出发的时候,我爸爸在餐桌上说,那个叫Lee的中东暴徒,在荷兰海牙接受各国首脑审判,但好像没谈拢,结果刚从海牙回去,就被内部政变的手下屠杀了,据说死了很惨,他们都恨透了他,死得连灰都不剩。”

    当知知听到温劭祥跳着新闻随口说着这个事时,她正在嚼面包。

    心脏突然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瞬间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原本无味的面包,变得味同嚼蜡。

    耳朵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像是被重重击打,连最基本的意识都失去了。

    ——他死了——

    这事儿很奇怪,原本这个Lee也跟她半分关系都没有。

    但她听到他的死讯,心底却泛起了无法言喻的波动。

    那天,前往医院的路上,下了雨。

    细密的雨点砸在车窗上。

    知知望着窗外,逐渐被雨幕模糊的街景。

    突然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梦境,从眼前一闪而过。

    逆光里,她依旧看不清楚男人的模样。

    却听的他很随意的口吻。

    “回国以后,你等我一会儿行不行?”

    ……

    “茫茫人海,你找得到我吗?”

    他很肯定的口吻:“找得到。”

    ……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那你还会骗我几次?”他问。

    然后,俯身下来,他的影子像一张网笼罩住她。

    让所有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知知闭上眼睛,缓缓伸出了手。那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后才轻轻落下对方掌心。

    那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掌纹干净,掌心的线条沉稳有力。

    掌心中央的位置,略带薄茧,那是长年握枪所留下的痕迹。

    她在那手掌上写:……一点、两点、一提……

    就在快写完的时候。

    梦里的雨,突然就下了下来,雨好大,男人也消失雨幕里。

    知知愣住了,手指微微一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住了。

    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模糊不清。

    “知知!”

    沈懿的声音猛地从耳边响起。

    知知定神,然后看到起雾的车窗上,她正用手指一笔一划的写自己的名字。

    她的手微微颤抖,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做出那一动作的。

    可是眼泪也是在看到车窗上的字,一瞬间落下的。

    一种难以承受的痛楚从心底蔓延开来,像是掏空了她的一部分。

    那种悲伤让她无法控制。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下,滴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上。

    她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却根本止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拼命地咬住下唇,想要忍住,却还是哭得特别厉害,抽泣声像是从她心底最深处溢出来,痛苦而无助。

    沈懿看到她痛哭的样子,以为她在害怕。

    一直安慰她,没事的,不会痛,是最好的医生,只要解决了这个麻烦,她还年轻,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沈懿的安慰一点用都没有。

    温知知反而在听完他的安慰后,哭的更加痛苦。

    她的泪水打湿了衣领,浑身都透着一股冷意。

    她恍若不见地闭上眼睛,但无论如何,她依然逃不过内心深处的那份绝望。

    那个说过就算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会找到她的人。

    再也不会来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