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山上等了一宿，期间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余震，后头震感和频次都明显低了下来。到后半夜的时候，便明显平息了。

    黎明时，基地的无人机带着广播飞过山上，通知了降低警报等级，以及召集基地居民在某地区汇合、领取物资的消息。

    无人机反反复复地广播着，飞远了。

    二人这才从帐篷里钻出来，往山下走去。

    夜间的时候，桑喆已经去过了空间里，何洋见到她的时候，几乎失去控制地抱着她痛哭起来。

    桑喆安抚了何洋半天。

    院子旁边，则是那两个救生舱；一旁的门廊上，姜子涵正在竹床上熟睡着，眼睛整个都是肿的，眼圈也红红的。

    一切都好，桑喆松了口气。

    当时她去拉桑红娟……其实，以当时那个位置，她怎么可能拉得上来呢，只是下意识伸了手，想着将她收入空间也行。

    只是，不属于桑家小院的居民无法进入……她情急之下给忘了。

    一收，没收进去。

    明明之前在远洋基地的时候也远程收过陈夏来着。

    但桑红娟进不来。

    桑红娟没有被判定为桑家小院里的家人。

    好在桑子涵可以进来……大概是桑红娟将她托付给了自己的关系。

    桑喆看向旁边那两个救生舱——这是桑喆他们三人提前商量过的方法，既不在众人面前暴露空间，又把众人收进空间里。

    算是个非常不上道的bug。

    但是能用就行。

    救生舱的门里外都上了锁，外头的锁是何洋负责的，内部准备好的物资中，水里面也放了适量的催眠药物。

    “我检查过了，一切顺利。”何洋对桑喆道。

    如果不顺利，救生舱内有了什么动静，何洋则是负责解释安抚的那个，好在没变成这样。

    “辛苦你了。”桑喆抱了抱哭红了眼睛的女孩。

    何洋虽然安全，但一颗心从来没有放下来过，担心救生舱里的情况，担心外头桑喆二人的安危。

    他们其实也商量过，这么费劲地安排值不值得，因为归根究底桑喆是信不过他们的。

    但是，又不放心让他们在外头自负生死，这样如果出了什么事，桑喆会内疚一辈子。

    他们就是这么半吊子的关系。

    和之前的那波邻居一样，黄婶他们，还有赵婶他们，还有桑红娟，半吊子极了。

    信不过，也放不开。

    她之前就这样，到现在也没变。

    桑喆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干大事的料，所以还能如何呢，只求心安吧。

    至于桑子涵那边——

    “她进来后一直在大哭，我也不清楚她注意没注意到环境的变化，姑且为了留条后路，我给她喂了点安眠药，现在还睡着。”

    不愧是何洋，真周到。

    “现在外头什么样？你俩不进来吗？”

    “看样子应该是没事了，所以没必要进来……我们在外头待着吧。”桑喆觉得自己很狡猾，外头这样的形势，躲进空间的话就好像在大风大浪中把眼睛蒙上一样，桑喆觉得这样反而没有安全感。

    察觉到这一点，桑喆越发对何洋感到抱歉。

    “很快了，等我们找到个适当的地方，就让你们出来，再等等，马上了。”

    “嗯。”

    黎明时分，桑喆跟陈夏回到12区附近，心里越来越沉。

    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二人还是被这满目疮痍的程度吓到了。

    “我从来没想过萧山……12区会变成这样。”

    住宅区的平坦地带……虽然经过了大范围山石异动的休整，已经面目全非，但整体仍勉强算是“平坦”地带，只是大小碎石遍地，只能从原来倒塌的房屋痕迹上猜出原来的模样。

    旁边的临时救助站和仓库也倒了，不过清晨微弱的光影中能看到一些人影在那里抢救物资。

    “这边……”陈夏拉了拉桑喆，指了指自家倒塌的院子，桑喆会意，注意了下周遭的情况，赶紧偷偷摸了过去。

    在自家废墟后半截矮墙旁，将救生舱放了出来。

    然后是抱着桑子涵的何洋。

    陈夏接过桑子涵，桑喆则过去将救生舱的外锁打开。何洋怔忡地在废墟上环望了一遭，又看看山上，看看背后观景台，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桑喆，死的人多吗？人们呢？”

    桑喆过去将何洋的眼泪擦了：“温度太低，别哭了。”

    “人们……都往山上去了，刚无人机广播在全山通报呢，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先去集合点……”

    说来讽刺，其实集合点就是这里附近。

    这个满目疮痍的12区，竟然是受创最轻的地方。

    三人一小孩在山坡位置的碎石上坐了会儿，便去救助站那边帮忙抢救物资了。

    太阳升起，跑上山的难民渐渐回来了，有的在山坡上挖自己埋的行李，有的麻木地呆坐着，更多的则跑到救助站这边帮忙挖物资。

    然后救生舱里的众人也出来了。

    大家脸上带着疑惑不解，但没人对桑喆提出什么疑问，让做好心理准备的桑喆松了口气，随即也带着众人进入了抢救物资的队伍里。

    当天，难民、物资和管理层渐渐回笼，次日，基地便恢复了有序的救灾工作。

    避难场所当然不止11、12区的露天区域，9区和11区的重要地点都挖了避险工事保存基地重要器材、物资，所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又过了两天，北边的基地派来了救援，远洋基地也将萧山基地订购的船送了过来。

    直到这时，桑喆他们才从基地那里接到了具体的损失报告。

    地震当天，海啸的浪潮一度席卷到7区、甚至8区附近，7区以下没有往上逃难的难民，九成都被卷入了浪潮中。

    后来海平面退到了3区附近，目测还有减退的趋势。

    桑喆这下明白了，为什么位于一线城市的远洋基地，如今仅剩寥寥数万人……更靠近沿海地区的那边，连效仿经验都少有的情况下迎来大灾，基地能幸存下来本身就已经很厉害了。

    萧山最后的那场地震震级高达8.1，这场灾难中，萧山基地原本三十多万人口，现在统计幸存人数仅8万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