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眼神一凝，调息起身，“走。”
走了两步，他回头看了看沉睡的珊，帮她掖了掖毯子，这是有数层五阶阵法相护，是很安全的。
至于那聒噪的小白龙，正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四肢抽搐，不过应该死不了。
穿过白天的封锁区域，来到现场，他看到嘈杂一片，大量的“志愿者”被羁押出来，一个个面露恐惧，有的则是茫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大主祭，让路！”
引领陆羽的系铃人一边冷声呵斥，一边前行。
很快，陆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然后他便惊了一下：一大片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脖子侧面都有一处伤口，正在向外涓涓喷血，染红了地面。
大量的鲜血汇聚在一起，甚至形成了一条小溪。
庆荣大祭司，赵敬庭还有另外两位大主祭都在这里，面色凝重。
叶研也在这里，只不过捏着鼻子，四处观察线索。
“陆主祭，你来了。”一位大主祭打招呼。
陆羽微微颔首，“怎么回事？”
“不久前刚挖到了一处地穴，里边很深，火把点不亮，我就让他们先休息，后续再行动。”
“但就在后半夜，忽然传来嘈乱声，有人慌里慌张跑过去，说杀人了。”
“这些人都睡着一起的，活着的说感觉到动静，醒来之后便看到同伴脖间有巨大伤口，在滋滋喷血，已经死去。”
“他们像是在同时死亡的，死法都一样，一共有52人，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庆荣沉声说道。
陆羽微微眯眼，避过血泊，查看了一下尸体。
伤口看起来是利器所伤，伤口要么在脖颈左侧，要么在右侧，死法确实一样，陆羽记得那里是动脉血管和神经密集处，极其致命。
可以看出，作案手法很专业。
“你的意思是，一群人睡在一起，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安然无恙？”陆羽问。
庆荣点头，“是的，一共有186人，其他的安然无恙，只是受了惊吓。”
陆羽看向叶研。
“问过，都不知道，也没说谎。”她捏着鼻子，囔声道。
这就奇怪了，全部都测过谎，而且凶手必然是修炼者，要么是其他人，要么此人混在其中，能避开测谎...等等！
陆羽问道：“你们检查了一遍，才来叫我？”
庆荣轻咳一声，“那个，忘了。”
叶研倒是毫不在意地嘲讽，“也没想过指望过你，尊贵的大主祭大人要是不小心出了意外，也变成了一具尸体，我们可担当不起呀。”
“研儿，休得无礼。”赵敬庭轻斥，随后对陆羽道歉，“这孩子打小说话带刺，主祭不要放在心上。”
身为大主祭，陆羽当然懒得与她计较，问道：“你的想法如何？”
“老夫认为，是巫族所为。”赵敬庭抚须沉思。
你特么倒不如直接说俺也不知，陆羽想起了“都是巫族干的”这个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锅总得巫族先背着。
“我怀疑他们中间有高手，但瞒过了叶祭司的探查。”一位大祭司分析。
“韩祭司会不会认为，凶手也瞒过了您的探查？您可是在这里值班的，堂堂圣域上境高手都感知不到波动，我们还是别调查了，指不定是哪位天尊呢。”
叶研嘲讽。
赵敬庭对陆羽摊手，露出一副“这孩子就这样”的表情。
难怪会被安映秋吊起来锤...陆羽吐槽。
伤口的鲜血渐渐不再喷涌，变成了黑色的狰狞伤疤。
忽然，陆羽心中一动。
天师！
若论谁能在一位大祭司值班时，毫无动静地瞬间杀死50多个人，非天师莫属了。
可是那只鸽子一直都在身边，或者是他的分身？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他只是当做怀疑对象之一，若是真就此断定，跟“都是巫族干的”有什么区别。
“你刚才说，发现了巫族地宫？”陆羽问。
庆荣点头，“掩藏在废墟之下，很深，墙壁坚固，点了火把无法燃烧，就没进去，让通风一段时间，谁想遭遇此事。”
陆羽点头沉思，难道真是巫族所为？
“带路，去看看。”
叶研有问题想问，但看大家好像都没什么疑惑的样子，也就没开口。
走上前去，他看到这是一段斜向下的楼梯，入口还算开阔，通向地下深处，一片漆黑。
两侧都有照明灯，不过早就不会亮了，磨砂白色的灯罩也早已腐朽，破碎。
石阶还算完整，也没有什么青苔，看起来这里密封很好，环境干燥。
不过因为目前刚被发掘出来，可能会存在“脑虫”之类的危险，便没再向前。
陆羽动用气机，点燃了火折子，发现在洞口已经可以燃烧起来。
昏黄火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但依然看不到台阶尽头。
“我让人进去探过，里边很空旷，但空无一物。”
庆荣开口，讲话的回音在洞**不断回荡。
叶研忍不住问，“点不着火说明什么？”
“进入里边会窒息昏迷，盗墓常用的手段。”赵敬庭回答。
陆羽逮着机会，眼前一亮，君子报仇从不耽搁，“不会吧不会吧，堂堂大祭司，连这个都不知道？”
“哦明白了，你是来当测谎机的，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叶研大怒，偏偏还真不知道，她组织了下语言，反驳道：“那你倒是讲讲，为什么火折子点不着就会窒息？”
“因为缺氧。”
缺什么？
叶研发现这没说谎，又不想被嘲讽，就用眼神询问赵敬庭师叔。
赵敬庭也不懂，点头道：“这可能涉及专业的领域，陆大主祭能被司学士任命，肯定是见多识广的。”
“我倒是似乎听司学士提起过，他说这是元素什么的，涉及一个新领域。”庆荣说。
其他两位大祭司装作没听见。
叶研吃惊，连几位大祭司都不知道，难道这陆大主祭，还真是凭自己力量上位的？
“叶祭司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话，建议多看书，少讲话。”陆羽说。
本想着交给梦秋助理的，当时给她简单讲过，不过又想起她已经离开了。
叶研大怒，竟然被羞辱了...她把这“养气”默默记下，回头找机会再找回场子。
“吾会龟息功。”
一位大祭司开口，“我可以前去探查一番，指不定这地宫中有诡异，凶手就在里边。”
“我觉得可以。”赵敬庭说。
庆荣也微微点头，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最大的疑点就在这里了。
“好，小心。”陆羽点头。
这位黑袍大祭司召唤出一只木杖，然后掀开宽松的长袍，骑了上去，轻叱一声，“走！”
卧槽宁是大魔法师吗？陆羽忍不住吐槽。
大概等了一刻钟，黑袍大祭司胯下骑着木杖，折返回来。
“怎么样，可有发现？”庆荣问。
然后他看到陆羽拿出一张符，上边写了一些巫族字符，在这大祭司面前晃了晃。
“主祭大人这是何意？”这位大祭司有些懵。
“鉴别有没有遭受巫族感染的方法。”陆羽解释。
大祭司点头，还好不是考验他，让辨识这些不认识的字符，他松了口气。
“呦，这又是什么检测手段？”叶研憋着一口气，找机会嘲讽，“有这般高效手段居然藏私，让我们到处收集巫族密文？”
陆羽说道：“教你也不是不可以。”
“真，真的？”
叶研愣了一下，旋即冷笑，“果然没有诚意。”
不料陆羽取出厚厚一本“圣经”，“先把这个背熟了。”
“背熟了你可以告诉我？”叶研有疑问，她记得这本书里边，都是关于巫族密文的，可以借此破译巫族感染者留下的字符，追溯到本人。
却是没有直接用密文直接检查是否感染的手段。
“背熟了说明你记忆力挺好。”
“……”
看着她一脸铁青的样子，陆羽心中舒服了，对这位大祭司问，“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去都是空的。”
这位大祭司收起手杖，“我前行了大概二十里，但发现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阵法中，那好像是一片被扰乱的空间，周围都是白光，还有星空。”
扰乱的空间？
这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前探索过的巫族遗地，要么是各种腐朽的铁门，管道，线缆，要么就是一些奇怪的仪器，瓶瓶罐罐。
里边是空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讨论一番，无果，几位大祭司决定先处理好这些尸体，平息这场事故。
……
回到营地，血腥味消散，周围很安静。
珊裹着毯子，睡得安稳，小白龙口吐白沫，几条爪子不抽搐了。
珊往上枕了枕，它又开始抽搐起来。
陆羽看了在一旁树枝上站着睡觉的鸽子一眼，闭目调息，并在心中暗暗揣度。
目前他推测，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巫族，其二是天师。
若是巫族所为，凶手可能来自地宫深处，或许是什么守墓怪物之类的...可这些尸体都是利器所伤，不太符合巫族的风格。
根据伤口判断，上边没有残留什么灵力波动痕迹，这一点倒是与巫族特点相符合。
第二可能是天师所为，他相信天师是有这般实力的，但这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天师为何这么做，为何潜伏在自己身边？
讲道，大会，解散驱梦组，刺杀...
陆羽脑袋嗡地一下，之前曾隐约捕捉到的痕迹，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有人在阻止探索巫族遗地！
是天师吗？他难道就是为了阻止驱梦组探索巫族，这地宫中有什么惊天秘密？
白鹤天尊猜测的“魔药”，是错的？
他看了一眼屁股朝着他，闭目而寐的鸽子，真想一脚踹飞。
为了安全，老子冒着误会，把安梦秋给赶走了，还被老爹骂一顿。
要不找个机会给小白龙灌输一下知识，告诉他鸽子肉大补吧...让这货先试着惊动一下天师。
左思右想无法明白，完全没线索，陆羽神魂内敛，来到虚境。
一团白炽火焰，外边镀着金色，出现在眼前，那像是他的灵魂，与他无比亲近。
又大了一些...陆羽猜测这都是那阳神教的功劳，现在自己通过念力反哺，已经差不多归一中境了。
完全白嫖来的实力，真是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那两个老头是不是在满世界找教主。
次日，小白龙醒来，盯着地上的一滩口水，神色十分凝重。
“鸽姬，鸽姬！吾之子民！”
白鸽闭目沉睡，屁股对着它，丝毫不搭理。
陆羽倒是一脸关心，“怎么了？”
“危机，有大危机！”
小白龙眉心银纹发光，两眼神光湛湛，“昨晚有族老托梦，吾祖星白龙一族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急需本神拯救！”
“陆羽，我要回祖星，你快带我回去，我要拯救世界！”
想起昨晚的梦，它就感到害怕，内心压抑。
就好像有万斤重担，压在它身上，压的它无法喘息，肝胆欲裂。
陆羽摸了摸它光滑冰凉的头，“有机会一定去。”
“不，现在就去！本神的子民，需要拯救！”
就在这时，营帐被拉开，珊提着两大桶饭进来，咚地一下放在地上，扶着膝盖喘息一会。
“为什么不叫我去？”陆羽问。
昨晚思考太久，他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取出一张软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梦秋姐走之前跟我说，总是吃你的用你的，什么活都不干，这样不好，我这不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吗。”
陆羽惊了，她居然会听安梦秋的话了。
梦秋要是听见了，棺材板...哦不，怕是能激动得涕泪横流。
“外边怎么那么多人？我刚才听说有人死了。”
她一边麻利地摆出碗筷，打开木桶，里边是些肉粥，还有一些小菜，都是给这里的志愿者吃的。
“昨晚出了些事，死了几十个人。”
陆羽说着，尝了口肉粥，味道居然还不错，非常鲜滑。看来驱梦组还不是那等无良资本家。
就是卖相有些差，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一锅炖，他至少能尝出十中食材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丝低阶灵药，可能是为了帮助志愿者快速恢复体力。
“怪不得。”
珊又取出一个脸盆，给小白龙倒了一大盆，“这是你的。”
“本神没食欲！”小白龙神色凝重，种族都快危亡了，它这个年纪，哪里吃得下饭。
“这里一天只有两餐。”珊开口提醒，“不吃你就饿着吧。”
“那，就一点。”
小白龙迟疑一下，嫌弃地看了一眼卖相极差的肉粥，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下。
“怎么样？”珊问道。
“一般！”
“好吧，那我倒掉好了。”她伸手便取。
“等等！本神再喝一口。”
它把头伸到盆子里，随着一声咕噜咕噜，陆羽看到粥面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