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神色淡淡并未说什么。
    李玄奕是李玄奕,她是她。
    他要关心李瑶与她无关。
    劝了两句让他不要再饮酒后,沈宁便回去了。
    京城,城郊别庄。
    取下信鸽腿上信,一身黑衣的庄雁山步履匆快向北边院子而去。
    进屋后,他跪下行礼:“属下参见主子。”
    带着银色面具、一袭玄色衣袍执棋的男子头也未抬道:“起来吧。”
    “谢主子!”庄雁山将信送上前。
    接过信展开,男子面具下的眉拧起:“你确定这是沈宁写给谢砚卿的信?”
    庄雁山抱拳:“就是从大理寺信鸽腿上取下的,不会错。”
    男子用中指和食指捻着信递给他,声音辨不清喜怒:“这能看出什么?”
    庄雁山垂首接过信一看,顿时嘴角抽搐了下。
    怎么会有人写字这么丑?
    一坨一坨的。
    确定不是小孩子乱写的吗?
    除了能看出是八个字外,内容是一点都看不懂,庄雁山一下犯了难:“主子,那这信……”
    男子手轻轻浅浅敲在棋桌边沿,大拇指与食指中间虎口处的伤疤虽被绿扳指遮掩了部分,但露出的结痂部分仍格外扎眼。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还需要本座教你?”男子声音淡淡,却充满威凛。
    庄雁山后脊一寒忙抱拳:“属下明白了。”
    屋外,风乍起,雪势渐大。
    远处山峦起伏的黛色轮廓此刻被皑皑白雪覆盖。
    恰似一条静卧的玉龙,威严中透着几分圣洁,与穹庐般的苍穹相映成趣。
    京中,大理寺署房。
    “大人,有你的信。”玄影大步流星呈上信。
    谢砚卿一袭绯红官袍,眉眼清冷如霜从他手上取过信。
    满怀期待打开,满怀失望的拢眉。
    玄影在一旁见他情绪变化,忙关切问:“大人,是沈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
    玄影不解,没出事他为何露出这副神情?
    就见谢砚卿忽的抬头看他:“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信被人换过?”
    “啊?”玄影挠头:“不应该吧。”
    他指了指信:“大人,沈姑娘的字迹你认不出来吗?”
    两人经常腻在一起,按理来说谢砚卿认得出沈宁字才是。
    谢砚卿又将信看了一遍,还是提出了质疑:“字迹是没错,内容不对。”
    玄影一惊,以为信真被人篡改过:“怎么个不对,大人可否给属下一观?”
    看到他伸出的手,谢砚卿将信递过去,递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就这么看。”
    阿宁写给他的信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碰。
    玄影哪能看不出他浓浓的占有欲,语噎的点头,就着姿势歪过脑袋看他手中的信。
    看完满脸问号,脱口而出:“大人,这写的啥?”
    谢砚卿斜了他一眼:“让你平日多读书,你偏要去喂阿黄。连信都看不懂,要你何用?”
    阿黄是大理寺养的那条缉案犬。
    一直由专人养着,玄影和卫随平日没事就喜欢逗它玩。
    玄影憋屈。
    这跟他平日读书少和喂阿黄有什么关系?
    心想那字写的跟闹着玩似的,他不认识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毕竟信是沈宁写的。
    他弱弱道:“大人,那这八坨——”
    看到谢砚卿眼刀飞来,他忙改口:“……这八个字写的是什么?”
    过了许久,才听谢砚卿幽幽声音响起:“‘安好,不念。认真办案。’”
    玄影睁大眼,不解问:“这……有什么问题吗?沈姑娘一切安好,还劝大人认真办案,不是很合理吗?”
    他觉得没问题啊。
    “合理?”谢砚卿直视他。
    玄影一脸懵点头:“是啊。”
    谢砚卿随手拿过桌上一本书将信压下:“一点都不合理!她居然说‘不念’!”
    玄影恍然,无语的扯动嘴角笑了下:“大人,沈姑娘怎么可能不念你,这字都看不清,一定是你认错了。”
    谢砚卿想拿出信再看一遍,想了想又歇了心思。
    玄影说的对,沈宁的字确实看不太清楚,定是他看错了。
    这般安慰自己,他顿感心情舒畅多了。
    “卫随他们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吧?”
    面对他突然的发问,玄影心中默算了一下应声:“差不多有二十天了。”
    谢砚卿眉眼微弯,自言道:“快了。”
    玄影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想问什么快了。
    又怕引起他不悦便没多嘴问。
    以前有卫随那个大聪明在他还能少挨骂。
    这段时间卫随不在,挨骂的事全让他一个人顶上了。
    他心中叹了口气,盼望着卫随能早点回来。
    他再也不想因为送信这种小事挨骂了。
    谢砚卿无视他提笔写回信。
    等玄影伸长脖子想看时,他已写好将信叠好递给他:“飞鸽传书去青州闵阳。”
    “是,大人。”玄影忙不迭应下走了,生怕慢了他变脸。
    玄影刚出去,纪狱丞走了进来:“大人。”
    谢砚卿轻拂袖整理桌上卷宗:“何事?”
    “尤四醒了。”
    他抬眸:“醒了?”
    “是。”
    动作一顿,谢砚卿吩咐:“多派点人手暗中保护,别再出现上次的事。”
    “是。”纪狱丞拱手。
    “下去吧。”他挥挥手,纪狱丞颔首退出署房。
    尤四好赌。
    刚到京城那几日还能安分守己待着,后面趁大理寺的人不注意就偷偷跑了出去。
    不出意外的被人盯上暴露了住处,他回到家中当天半夜就遇到了刺杀。
    要不是大理寺的人拼死保护他,他那条命早交代了。
    揉揉眉心,谢砚卿从架子上取下雪青色狐裘大氅披上离开了署房。
    太子早先派了人来,让他散署后去一趟东宫。
    他现在极排斥见李尘霄,可碍于身份又不得不去。
    谢府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从中探出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来。
    谢砚卿略弯腰下了马车。
    红色宫墙映入眼帘。
    雪花纷飞,庄严恢弘的皇宫也渐次染上了素白之色。
    到了东宫,自有小太监领他进了殿。
    小太监尖着嗓子对着与自己对弈的李尘霄禀道:“太子殿下,谢大人来了。”
    李尘霄没说话,挥挥手,小太监心领神会弓着腰退了出去。
    “臣参见太子殿下。”谢砚卿作揖行礼。
    李尘霄观察着棋局,抬手:“不必多礼,快来陪孤下一局。”
    “是。”谢砚卿解下身上大氅递给宫人,走上前掀袍与他对几而坐。
    将黑棋收回棋盒,李尘霄开口:“孤请你来是有件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