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握成拳抵在唇间咳嗽一声,病态脸上无所谓笑了笑:“是。我提出与你做假夫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自知命不久矣,不想害了别的女子。”
    从他腕上收回手,沈宁敛眉:“你也不用如此悲观,以你目前身体状况来看,将养着最少也能活十年,要是运气好,遇上传说的神医什么的,说不定寒毒就解了。”
    谢砚安知她在安慰自己,温朗眉眼舒展开来:“那便借阿宁吉言了。”
    正说着话,马车兀的停下,沈宁两人身体猛的往前一倾,她反应极快伸手拦在了谢砚安身前,防止他摔倒:“小心。”
    他心口一暖。
    沈宁问:“发生什么事了?”
    飞流翻身下马,隔着车帘回道:“夫人,大公子,二公子派人来接我们了。”
    “二郎来了?”谢砚安喃喃自语。
    对上沈宁疑惑目光,他解释:“阿宁,忘了和你说了,我还有一个小我一岁的弟弟在京城做官。”
    沈宁了然,难怪一直听飞流和阿四叫他大公子,原来还有一位二公子。
    一道欣喜男音在马车外响起:“大公子,我是卫随,大人一直担心你的安危,便让我来城门口等你,可算是等到了。我已在城中安排好了客栈,请大公子先去休息,大人很快就回来。”
    谢砚安掀起车帘,看到褪去青涩,已然长成成年男子模样的卫随:“七年未见,二郎可还好?”
    卫随面上带笑:“大公子放心,大人一切安好。”
    咳嗽一声,谢砚安点点头放下车帘。
    马车在一家上等客栈前停下,谢砚安与沈宁先后下马车。
    卫随迎上前,在看到沈宁样貌后愣住:“是你!”
    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沈宁没什么印象:“阁下认识我?”
    他指指自己,语气激动:“是我啊姑娘,你不记得了?两年前,在渝州城我们见过的。”说着他不好意思笑了笑:“当时我不小心撞到了姑娘,姑娘没跟我计较。”
    将他一提醒,沈宁大概想起来了,点点头:“好巧。”
    他脸上一红,又看向谢砚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飞流喊的夫人不会就是姑娘吧?你与大公子——”
    谢砚安:“她是我夫人。”
    卫随惊讶:“大公子,你何时成亲了?”
    飞流抱臂:“我家大公子何时成亲关你什么事,行了,赶路累死了,赶紧让大公子去歇歇。”
    卫随与他最不对付,不满睇他一眼:“我不就问问,又不是不让大公子休息。”
    两人互怼间沈宁已经带着谢砚安进了客栈。
    两三天没洗澡身上都臭了,她只想赶紧去洗个澡。
    沐浴后,刚穿好衣裳,房门被敲响。
    她与谢砚安虽对外假称夫妻,但到底不是真夫妻,又出门在外,为她名声考虑,他并没和她住一间房。
    打开门,看到是谢砚安,她眼底闪过讶色。
    他将包袱递上:“怕你没有换洗衣裳,我让人去给你买了身衣裙。”
    看到她身上粗布素裙,他笑:“倒是我多虑了,买都买了,你收着吧。”
    “多谢。”她语气带着距离感。
    “你肯定也累了,先睡会儿,晚点我让人给你送饭。”
    她应下。
    该说不说,谢砚安对她很君子,做事也周全。
    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谢晏,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要是知道她骗他,肯定会很生气吧?
    心下划过涩然,她摇摇头,甩去不该有的心思。
    心疼男人倒大霉,她反复告诉自己:“没有我他早死了,我那么做只是为了活命,并没有对不起他,没有……”
    不断给自己催眠后,她还真有点困了。
    先睡一觉再说。
    意识模糊间,她恍然看见一个蓝衣白袍、修挺如竹身影。
    那人温柔的轻抚过她脸庞,语气却带着森然:“好阿宁,你还记得为夫吗?”
    沈宁瞪大眸子,结巴道:“谢…谢晏!你怎么在这儿?”
    男子雪衣风华,容色无双冷凝着她,那双漆黑深邃眸中蕴着令人后脊生寒的刺骨冷意:“看见我,你好像很意外?”
    她咽了口唾沫,身子往床榻里挪:“我、我没有。”
    她是有些心虚,可也不至于害怕吧?
    是手脚不听使唤了。
    他冷笑一声,清矜面上森寒诡谲:“没有你躲什么?两年了,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愧疚?”
    沈宁心尖一颤,实在是男子周身气势太过凛冽,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待她答,他高大身形便朝她倾来,扣住她手腕,力道大的似要将她捏碎:“你明明答应要和我去京城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他的质问振聋发聩,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想要推开他,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谢晏,你冷静点。”
    “冷静?我的冷静早就没了,桑宁,你就是个骗子,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他掐住她下颌,迫使她仰起脑袋,她视线不可避免撞进他乌黑冷沉眸中,接着唇上传来痛感。
    他在咬她的唇。
    不带半点怜惜,很疼。
    这样的谢晏与她印象里的全然不同,冷情的没有一点温度。
    被他粗暴的吻到窒息,她像是坠入了水中,四肢绵软无力的抓不到任何支撑点。
    惊慌和无助包裹着她,让她生出无尽恐惧。
    “不要——”
    她猛然惊醒,冷汗涔涔。
    这才惊觉是一场噩梦。
    汗水打湿了刚换的衣裳,她不得不下榻重新擦洗一遍身子,拿起谢砚安送来衣裙换上。
    衣裙是上等的浮光锦,颜色是她最喜欢的淡青色,款式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想来并不便宜。
    许是丈量她身形买的,倒挺合身。
    一头泻下青丝随意绾了髻用木簪别住,她望着铜镜中不施粉黛女子,兀的想到了另一个人。
    这张脸遗传了她,也是极好的容貌,只是这些年被她用药水隐藏着,从没仔细打量过。
    如今静下心来看,当真与她像极了。
    沉思之际,叩门声响起,温和嗓音传来:“阿宁,你醒了吗?”
    她起身去开门,赫然是谢砚安。
    看到她装束,他呼吸一凝,随即苍白温润脸上浮现羞赧:“阿、阿宁,这衣裙很适合你。”
    她抿唇淡笑:“你找我有事?”
    “本来要让人给你送晚饭的,但二郎回来了,他让人备了饭菜,我便想叫你一起去,刚好让你们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