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昀坐在会诊室外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后背靠着椅子,安安静静的打游戏。
裴轩一只手拿着一张单子,一只手推开会诊室,恰好看到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张泽昀,他走到他面前,微微的提了提他的脚,“我在里面生怕医生跟我说,我大势已去,你可倒好,坐在这游戏人生。”
张泽昀退出游戏,嘲讽道,“牙疼疼得就会大势已去,你也太在乎自己了。”
裴轩摸了摸发疼的右边脸颊,“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道有句古话,叫做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张泽昀站起来,将手机放到上衣的兜子里,“行了,赶紧去拿药。”
他们刚走到医院门口,便见一辆军车停下,几位军人急忙的打开车门,跳下来。
封绰背着陈彬澈,脚步急匆的从张泽昀面前过去,他焦急的往医院里面走去,嘴里还大喊,“医生,医生。”
张泽昀愣了下,而后,想要跟上去,却被裴轩拉住,“怎么了?”
张泽昀皱着眉头,简单的说了句,“那人我部队里的。”而后,往医院里面跑去。
张泽昀走向站在抢救室外,焦急走来走去的封绰众人。他站到封绰面前,“里面的人是谁?”
封绰的脸上还画着迷彩,他一脸的悲伤,“是我们队长。”
抢救室上面亮着的红灯,此刻格外的刺眼。
他们皆在焦急的等待。
直到红灯熄灭,医生走出来,他们统一步调般的往前走,医生摇了摇头,遗憾的开口,“抱歉,我们尽力了。”
张泽昀走向走廊尽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从上衣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
吐出的烟丝遮挡了他的表情,他将烟扔在脚边,抬起脚踩了踩,而后,拿出手机,找到她的手机号,一向做事利落的他,此刻,犹豫不决,他纠结,到底该不该打这通电话,反复斟酌,最终还是拨通。
沈蓓薇困在梦里出不来,枕巾上全是她的眼泪,放在床头桌上手机响起的铃声,将她唤回现实,她睁开眼,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仿佛她还在做梦,手机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她缓缓的有了清醒的意识,坐起来,打开桌子上的床灯,拿过手机,想要接通时,手机铃声断了。
她看了看显示的名字,怕他有急事,给他打过去。
张泽昀本想她若不接,那先不告诉她,这样,她的痛苦便会少来一刻,可响起的手机铃声却不如他所愿。
他接下,听到那边说道,“怎么了?”
张泽昀在心里酝酿,组织语句,缓缓开口,“陈彬澈出任务,受了伤,抢救无效,牺牲了。”
简单的一句话,他酝酿多次,才敢开口。
沈蓓薇听后,手机从手里落下,掉在床上,张泽昀担心的开口,“蓓薇…。”
沈蓓薇拿过手机,语气很平静,“你在医院等我下,我马上过去。”
张泽昀后面的话还未说,便听到手机里传来嘟嘟嘟嘟挂断的声音。
下了出租,沈蓓薇一路狂跑,跑到急救室外,张泽昀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她。
她甚至都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拖鞋便急忙赶来。
沈蓓薇看到张泽昀,跑到他面前,声音擅擅抖抖,“他,在哪?”
张泽昀指了指抢救室,“他在里面。”
沈蓓薇迈出脚往前走了一步,双腿似跟失去知觉般,竟不自知的便要向下跌去,张泽昀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胳膊。
沈蓓薇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抽出,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步的走进去。
裴轩四处找张泽昀,终于在抢救室外看到他,他吊儿郎当的走过去,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怎么到这来了?”
张泽昀转身,坐在椅子上,裴轩疑惑的咦了声,坐在他旁边,“怎么还坐下来?”
张泽昀没头没脑的来了句,“我在这陪她。”
裴轩皱着眉,一脸的不解,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陪谁?”
张泽昀挥开他那晃来晃去的手,“我没事,你先回去。”
裴轩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胸前,后背靠着椅背,仗义执言,“就你那前言不搭后语说的话,能没事?我舍命陪君子,坐在这,跟你一起等。”
沈蓓薇的手伸在半空中,颤颤抖抖的想要掀开白布,她刚碰到白布,停顿下来,抹了抹脸上眼泪,合上眼,一鼓作气的掀开白布。
她内心在祈祷,眼睛缓缓睁开,在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她瞬间崩溃,她所祈祷的不过都是她的妄念。
她双腿无力的跌坐在他的病床前,她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他早已变得冰冷的手,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不断的给他吹热气,吹着吹着,她的情绪桌角崩溃,“陈彬澈,你大爷的,赶紧给我醒过来,我不让你躺在这,你也不能躺在这,你听了没?快醒过来,快点。”
沈蓓薇不嫌疼的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病床,“你个大骗子,你不是说,你是金刚不坏之身,醒来,你醒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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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渐渐的哽咽起来,她趴在他冰冷的尸体旁,放声痛哭。
封绰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东边发红的天空,太阳从东面缓缓升起。
陈队,日出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拨下段辰的手机号,而后,放在耳边。
段辰沉浸在睡梦里,听到手机铃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拿过手机,靠着床背,“喂。”
封绰的声音很低沉,“段队,陈队牺牲了。”
段辰本还有困意,可在他说完话后,他彻底清醒,不敢相信的语气反问他,“谁?谁牺牲了?”
封绰难受的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挂掉电话后,段辰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便往外走,他刚扭开房门的门把手,恰好与来找他,刚要敲门的莫稚撞个满怀。
段辰来不及跟她解释,拉着还穿着睡衣拖鞋的莫稚就去电梯处。
莫稚看了眼他握着自己手腕处的手,视线上移,看向身侧的他,他苦着一张脸,“出什么事了?”
段辰低头看着莫稚,欲言又止,内心挣扎几次后,缓缓开口,“阿澈牺牲了。”
莫稚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仰头看着他,哆哆嗦嗦的开口,“怎,怎么可能?”
“咚”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段辰拉着莫稚的手,走进去。
段辰在正常驾驶的情况下,尽自己可能行驶最大的速度,到达医院。
他们问了问值班的护士后,连走带跑的跑到抢救室。
封绰他们看到段辰,纷纷站起来,情绪很低沉的齐声喊道,“队长。”
段辰尽管退伍了,可在他们心里,他依旧都是他们的队长。
段辰看向抢救室,下巴微微抬了抬,“他在里面?”
秦阳沙哑着嗓子,“是。”
莫稚反握住段辰的手腕,“阿辰,我腿软,你扶着我过去。”
段辰抽出手,转而,揽着她的肩膀,“好。”
他们缓缓的走进去,樊绰菲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向门口,看到走进来的段辰和莫稚,她克制住的眼泪再一次迸发,“阿稚,他走了,走了。”
此刻,莫稚也顾不得自己的双腿是不是还是很软,她轻轻的从段辰的怀里挣脱开,踉踉跄跄走向沈蓓薇。
沈蓓薇抱住莫稚的腰,“阿稚,怎么办,怎么办啊,我这次真的失去他了。”
这次不是在感情里的失去,是她真正的失去他这个人了。
莫稚轻轻的拍沈蓓薇的后背。
……
陈彬澈葬礼那天,樊绰菲红肿着双眼,紧紧的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周围寂静的有些吓人。
她弯下腰,摸了摸墓碑上的图片,许久,才站直,缓缓开口,“阿澈,我很感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平淡的青春里,谢谢你在我遇到事情的时候挡在我面前,谢谢你在我伤心的时候安慰我,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喜欢。你不喜欢我,我也知道。十几年,我的喜欢,我的目光全都在你的身上,从今,我再也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你在我心里扎了根,我还会再喜欢谁呢?”
她看着照片里,哈哈大笑的陈彬澈,她强挤出笑意,“陈彬澈,你个大骗子,你不是说,你有金刚不坏之身嘛。既然有,为什么躺在这,为什么?你快起来,起来。”
说着说着,她无力的缓缓蹲下,双手环抱着双膝,嘴里依旧嘟嘟囔囔,想到什么,她便说什么,“傻子,傻子,我都说不要过四月四号的生日,这两个数字不吉利,你偏不信。”
陈彬澈出生于1994年4月4日,沈蓓薇在得知他生日时,很认真的跟他说,“这个数字不吉利,每年换成过阳历的生日。”
当时,陈彬澈不以为然,他伸出手,敲了敲沈蓓薇的额头,满不在乎的语气,“太迷信了。”
沈蓓薇摸着被他敲打的额头,嘟着嘴,不服气的开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陈彬澈懒得跟她理论,点了点头,应付她。
沈蓓薇知道他不信,她的姥姥每次拜佛的时候,她都会跟姥姥一起,双手合十,弯下腰,头碰地,心里给他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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