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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带话
    “你脑子有病吗?非要和他们打,不知道跑?”

    “……”胡木是个倔脾气,看着别处,不语。

    胡柔见他一身伤,也不好多说什么。自从爹娘走后,几百年来,她便一个人照顾这个家。

    以前胡木跟人打架,打不过,也知道跑,最近不知怎的,他总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别人见他不还手,打得有点不尽兴,就走了。胡柔做完工回来,就看见胡木倒在门口。

    把他扶回树洞里,又给他上好了药。等他刚一醒来,胡柔劈头盖脸就把他骂了一顿。

    最后,她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别人打你?”

    胡木扭过头,闷闷道:“他们嘴贱,说坏话。”

    胡柔冷笑道:“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说你。”

    胡木回头看了她一眼,“说的是你的坏话”这句被他吞进了肚子里头,只道:“不会了。”

    胡柔把手巾扔给他,道:“自己擦干净,多大人了,还臭烘烘的。我去做晚饭了。”

    “……”

    “拖油瓶,这么大人了,还要你姐照顾呢。”

    “就是就是。”

    “你姐总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吧。你看这样行吧,要不让你姐来我家干活,我帮忙照顾……”

    “拖油瓶你属狗的?”

    “给我往死里打!!!”

    ……

    知月感到毛骨悚然,在脑海里回放了几遍,确定不是幻听。想必小瞳也跟她一样的感受。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心境。

    按理说,这里的人应该理所应当地接受她们的存在才对,因为如此,心境才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就算是有人怀疑她们,那也应该是这里的主人,而不是眼前这个小女孩才对。

    这就好比,街上买了一个话本子,回到家忘了看,有时间看的时候,发现还挺好看,看着看着,你突然意识到,里面有个人跟你很像,最后发现,这人岂止是像,就是你。

    心境就是这个话本子,她们就是这里面的人,本该不属于这的,却发现自己也在其中。

    知月强行咽了一口唾沫,将多余的情绪过滤,只留下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宛尔莞尔一笑:“不要觉得我是什么坏人,我跟你们一样,但又不完全一样。我现在没办法跟你们解释很多。废话不多说,你们想要我怎么做?”

    知月确想找一个人能代替她们调查真相,这人必须是不那么起眼,宛尔适合这个人选。

    但是,现在问题是,她刚想出这个办法,宛尔就把自己送上门来了,显然是有备而来。

    就好像,宛尔已经知道了她们在面对什么,知道她们想要做什么,特地要过来帮她们的。

    这种好事知月遇见过,经验告诉她,不能完全相信。至少,信任在她能控制的范围内。

    知月沉吟一会儿:“若是我说,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做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们?”

    宛尔似觉得知月这人疑心太重,抓了抓头发,叹息一声:“好吧。我只告诉你们一件事。”

    “我其实,是一名预言者。就是说,我可以预知未来。”

    知月道:“啥?”

    赤瞳道:“她说,她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

    知月道:“噗嗤!”

    宛尔一跺脚,不耐烦道:“请你严肃一点!”

    知月揉揉鼻子掩饰道:“你要是说你是某个大人物我倒是还信几分。”又有些忍不住喷了鼻子,“噗!预知未来……就你这小土豆?”

    大概是想起了,之前主人也这么称呼自己,冒犯到了,赤瞳忍不住踢了她屁股一脚。

    知月咦了一声,回头道:“小瞳,你干嘛啊?”

    宛尔也受不了了,道:“知月,小土怎么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一定想知道。”

    知月干咳一声道:“关于你预知的未来吗?”

    宛尔道:“不是!”但,也差不多是这样。

    “过几日,百花谷内会下一场小雨,紧接着会有一次小地震,地震过后,胡四郎会在后山发现某样东西。那是一个三尺长的法杖。”

    知月肃然:“法杖?胡四郎去后山做什么?”

    宛尔将一张侧脸转过来,微笑道:“花哥哥的事情可以交给我,你们去找胡柔吧。”

    赤瞳欲言又止。

    “你觉得,她说的话里有几分可信?”

    知月似乎从她表情上得到了答案,又道:“她很可疑,这是事实。走一步看一步吧。”

    赤瞳待说什么,有雨水落下,偷偷摸摸钻进衣领,凉飕飕的触感传来,她本能嘶了一声。

    眼前的场景已经从一片空地,变作了一处瀑布脚下,足下的草地也已成了湿滑的岩石。

    却见知月道:“看来,要被宛尔说中了呢。”

    同时,她打了一个响指,纳戒亮起一抹光芒,像星星一般,暂时使她们隔绝了黑暗。

    那抹光消失时,一把油纸伞出现在她手心里。

    听着油纸伞上的哒哒声,赤瞳竟产生了一点睡意,这时,手面上传来冰冷细腻的触感。

    知月牵起她的手,轻声细语道:“先别说话。”

    油纸伞有隐身掩盖气息的作用。赤瞳明白了什么。果然,不一会儿,就见胡四郎背着一个竹篓出现了。因着她们处于一个较高的地势,可以看到,竹篓里面似乎有几株药草。

    胡四郎带着小锄头,约莫为采药。但他未识药草,只根据一张图,每见到一株相似的,就一一比对。而现在,图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他正用之前挖到的比对,却被一块石头绊倒,在泥里打了一个滚,竹篓里的药草翻出来,他只好重新装上,爬起来,继续寻找。

    知月和赤瞳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雨已经渐渐停了。在一处石壁上,他发现了需要的药草,位置并不高,他完全可以采摘。

    但他没料到,在爬到一半时,又突然地动山摇,是地震,又刚下完一场雨,石壁湿滑,还有落石,他重心不稳,便从上面掉下来。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下坠的他。

    胡四郎本就有着对神秘力量的渴望,感觉这股力量来自地下,于是就拿着小锄头开始往挖,挖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了,他才停下。

    抱出来一个黑木匣子,长形的,一时好奇,他想打开看看。但是,匣子上面有封条。

    封条上面的文字,胡四郎从没见过,总觉得像是某种神秘而且强大的力量。他心情激动,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上手触摸封条。

    就在这一瞬间,胡四郎被封条上面的封印狠狠击飞了出去。

    没办法,他只好将木匣子重新埋上,回头想办法打开,然后一瘸一拐地背着竹篓回去了。

    知月将伞收了起来,看着那一个小土堆:“宛尔确实没骗我们。这里面应该就是魔晶法杖了。只是没想到,它竟被随意丢在了这。”

    赤瞳道:“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何不毁掉?他埋在这,又加了封印,不就是因为不要了,又怕别人不怀好意。毁了岂不是一劳永逸。”

    知道道:“我能想到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东西他毁不掉,二是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毁掉。”

    “那现在怎么办?这东西要不要换个地方?”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最后还是会拿到这东西。我们要做的,是调查整件事的真相。”

    还原真相,才有可能找到解决现在的问题的办法。

    自从后山回来,又过了几日。前段时间,花因身体不适,说是因为老毛病,让胡四郎帮他去山里采些药回来,没料到那天的天气以及会发生地震,更没料到会遇到那匣子。

    带着伤回来的胡四郎,只说是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着。花对此,一点也没有表露怀疑。

    现在,花照常在后院表演布偶戏,胡四郎则一个人在替花熬药汤,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一处阴凉地下,知月、赤瞳,以及宛尔在商量事情。

    知月相信了宛尔,也相信了她是一名预言者这件事。只是,宛尔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应该有的得意。

    宛尔咬了一口红果子,问知月:“胡柔的事情怎么样了?”

    知月托着腮,道:“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而且这些天,她脸上的伤也……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分明是三个人在商量,但赤瞳总觉得自己在她们之间格格不入,插不上嘴,便起身道:“我去看戏了。”

    知月倦然地“哦”了一声。

    闻言,赤瞳的身体一顿,有一瞬间失落,旋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宛尔却发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知月冷不丁道:“胡四郎是不是有段时间没回去了?”

    宛尔点头道:“自从来到了这里,他就很少回家了,现在他要照顾花哥哥,就更没有理由要回去了。”

    “是啊,对他来说,花哥哥可比他的姐姐好相处多了。”知月越想越忐忑不安,不知具体来自哪里。

    宛尔给她出主意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去跟踪胡柔?”

    ……这倒是没想过。不知什么原因,知月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对。不是她没想到,而是她已经答应了胡柔,不插手她的事情。当时她并未完全放在心上,觉得此事不需要深究。可现在不同了。

    知月有些犹豫。因为跟踪,就意味着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不管胡柔发生什么事情。

    宛尔见知月脸上的神色有异,暗自思忖了一会儿,道:“在你看来,这里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知月道:“明知故问。虽不真实,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正因如此,才不想插手太多。

    宛尔小大人似的,托腮道:“那么,你还犹豫什么呢?你不就是为了寻找真相而来的吗?”

    知月道:“我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屁孩来说教。”

    顿一顿,补充道:“下次吧。”

    宛尔嘿嘿一笑,把一颗熟透了的果子推过来:“那我们一起再去看花哥哥的布偶戏怎样?”

    知月不敢去碰那果子了,道:“饶了我吧。”

    ……

    胡柔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许是这几天不错,脸上的红肿也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再见时,甚至主动叫知月给胡四郎带两句话。

    真的就两句。

    第一句,她说:“不想回家那就不用回去了。是姐姐不好,对不起他,说了不好听的话。”

    第二句,她说:“叫他以后多保重身体,若他哪天不想努力了,来找我。我会学着……尽量做一个好姐姐的。”

    胡柔说完,好似总算把沉甸甸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知月还是很意外,几天不见反差这么大了,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低头斟酌了一下,才道:“胡姑娘,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啊?气色这么好。”

    胡柔微微偏头,拨了拨并不整齐的刘海,有点不好意思道:“只是,这几日我想通了一件事而已。”

    知月见她脸颊染了一抹粉色,心下有些明白了什么,嘻嘻一笑道:“我会转告给他的。除此之外,你应该还有要告诉他的事情吧,打算什么时候?”

    胡柔却摇了摇头:“虽然,我希望,这件事他能到场。但我了解他,他不会接受的。”

    知月道:“说不定呢?”

    胡柔稍稍一怔,旋即淡淡一笑:“在那之前,我还会再来的。不管他能不能接受。”

    知月道:“哎呀,这样才对嘛。”她本想在后补充一句“相信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但她没有。因为有预感,现在预感尤为强烈。那两句,怎么听,都觉得不是什么好征兆。

    胡柔离开后,前脚刚走,宛尔后脚就过来了。

    她看着胡柔离开的背影,脸上有几秒的失神。

    知月叫了她三遍,她才回过神来,盯着她道:“看什么,难不成你也预知到了什么?”

    宛尔咳了一声,道:“这,这是能说的吗?”

    知月道:“怎么不能?你直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用做跟踪的事情,多省事啊。”

    宛尔瞪了她一眼,老气横秋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就是太懒了,才想着不劳而获吧。”

    知月有点无语,她竟然从一个孩子身上看到了小青的模样?!这嘴真真是又毒又精辟。

    知月把话题岔开道:“刚才那话你都听到了?”

    宛尔把手背在后面,一面低头看着地上的蚂蚁窝,一面道:“听到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把那些话直接告诉给胡四郎吗?”

    青瓷杯里的茶水在知月手中晃动,隔了半晌,她漫不经心地反问:“你希望我转达吗?”

    宛尔不笨,知道知月在试探她。她把头抬起来,微笑道:“随便你。我不会插手的。”

    小机灵鬼。

    知月看不透她,但并不影响她选择相信她,正如她相信知月,否则没理由要帮她们。

    知月伸了一个懒腰,竖直的狐耳藏在发间,随着她打哈欠的动作,而微微抖动几下。

    “宛尔,麻烦你跟小瞳说一声,我去调查胡柔的事情。叫她不要担心,我有分寸的。”

    岂料小瞳就站在她的身后。宛尔拿眼神示意知月,随后又自顾自捂着嘴,窃窃偷笑。

    “……”知月慢慢回过头,直接对上了小瞳冷冰冰的眸子,咽了一口唾沫,忽觉得有点热。

    小瞳耸了耸肩,道:“你可以,不要去吗?”

    知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赤瞳气得不行,特别想骂人。这女人总是这样,自说自话,自作主张,都是做完决定,才想着告诉别人,这女人,果然很可恶!

    但是,她又没法子。

    好比,她收留了一只小花猫,起初因为可爱才放在身边,后来发现,小花猫不仅是可爱,她离开小花猫一秒都不行,她想保护它。

    想知道小花猫身上发生的一切,她身上的伤,她心里的伤,如此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

    但是,小花猫喜欢到处冒险,每次出去都要弄一身伤回来,她心疼,但没法子。小花猫之所以是小花猫,正因为它有自己的想法。

    待知月走后,宛尔捕捉到了赤瞳眼底那一抹失落,不由安抚:“别这么悲观,想点好的。”

    “全因你这只臭鼬!”

    宛尔无语了:“……”不是臭鼬是什么鬼啊?

    她待要说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已经扭头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