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沫颜深深埋着头,脖颈迅速泛起羞赧的红。
    在齐非渊的注视下她沉默良久,指尖紧张地绞着衣角。
    “既然罗小姐不愿意...”齐非渊作势要松开揽着她的手。
    “我愿意的!”女孩慌忙抬头,急切应答脱口而出,手指不自觉地抓住齐非渊的衣袖,随即又意识到失态般垂下眼帘。
    齐非渊低笑一声,自然牵起她的手,“那还不赶紧的,走吧~”
    经过我身边时他刻意驻足,“今晚不必等我,因为——”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会很忙。毕竟你亲口同意的事想必应该不会介意,那么等好消息喽~”
    齐非渊说完便牵着罗沫颜,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他的背影决绝,没有一丝迟疑。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身体先于意识向前倾斜。
    明明心里有个声音在嘶吼着“拦住他”,可抬脚的尝试被骨髓里的无力感狠狠拽回,硬是迈不开一步。
    '砰——!'
    包厢门被他甩上的刹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我浑身一颤。
    我僵在原地,仿佛被巨响定格。
    为什么动不了?去拦下他啊!只要开口,只要冲上去...
    可我用什么立场去拦?
    同意的话是我亲口说的,人是我亲手推过去的。
    我亲自把他推给别人。
    他赢了。
    他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惩罚我的'深明大义和'主动退让'。
    “等我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是他齐大少爷迫不及待向我宣告,他与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的旖旎夜晚?
    还是等拿到验孕棒站在我面前,炫耀他终于有自己骨血并满足所有人的愿望?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绞痛,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门关上的刹那,周遭长辈们的窃窃私语、刻意压低的叹息声、如释重负的轻笑变得清晰起来,密密麻麻扎进我的耳膜。
    可我什么都听不真切,眼里只剩下那扇紧闭的门,和门后再也追不回的背影。
    我只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小丑独自站在舞台中央,承受这场由我自己促成、荒唐而彻骨的悲剧。
    身边传来'笃笃'的拐杖叩击声,齐老爷子拄着拐杖脚步蹒跚地走到我面前。
    老爷子深深望着我,浑浊的眼底满是疼惜与愧疚,“孩子,老夫对不住你,没想到今日会搅和成这般局面。”
    他枯瘦的手微微抬起,却在即将触到我肩膀时缓缓收回,最终化作一声无力叹息。
    “既然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无济于事。人生在世,很多时候不是我们选择道路,而是道路选择我们。早点适应才好,别太苛责自己。要不一起吃点东西,这家的鲁菜做得很是地道...”
    “老爷子,我...我有事先走了,您慢吃。”
    说完再也无法忍受包厢里压抑的空气和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转身便逃也似的往外冲。
    几乎一路小跑,心口的酸楚不断翻涌,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坐进车里关上门的瞬间所有强撑轰然崩塌。
    我颓然跌坐在驾驶座上,当第一滴泪滑落时便再也止不住。
    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任由泪水无声地浸湿衣袖。
    肩膀微微颤抖着,压抑的抽泣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声哽咽好似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带着难以言说的酸楚。
    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滚落,在下颌处汇聚成珠,我抬手想要抹去泪痕,发现只是徒劳,新的泪水总会很快模糊刚刚擦干的视线。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眼眶红肿发痛才渐渐平息下来,勉强发动车子往别墅开。
    夜色浓稠,车灯劈开前路,已然照不进心底半分阴霾。
    回到别墅,疲惫如潮水将我淹没,没力气换衣服,简单洗漱掉泪痕与狼狈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浑身酸软,散了架一般。
    意识在悲伤与疲惫中渐渐模糊,昏沉地睡了过去。
    可哪里睡得安稳,闭上眼,全是齐非渊离开时的决绝背影,他眼底的冷漠与讥讽,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紧接着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与罗沫颜在酒店交缠的画面,那些低沉带有情欲的调笑、女孩娇羞的喘息狠狠烫在心上。
    再往后,是他陪着怀孕的罗沫颜,眉宇间带着齐家期盼已久的欣喜,或许还会温柔抚摸她的孕肚,露出我从未见过且无法拥有的温柔。
    辗转反侧,心口的钝痛越来越清晰。
    若对他没有这般深的执念,此刻便不会被所有假想画面凌迟,不会在相似的困境里痛到彻夜难眠。
    或许找个不爱的人在一起,才是唯一的出路。
    没有心动便没有软肋,更不会因为孩子的事争得面红耳赤,想找其他人生,或是干脆不要孩子均与我无关。
    不用再承受他为家族压力妥协的委屈,不用看着他把温柔分给别人,更不用在'传宗接代'的枷锁里被残忍和现实的冰冷刺得遍体鳞伤。
    这样多好?
    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
    哪怕日子过得平淡如水,至少能守住一份稳当。
    反正爱与不爱,最后无非过日子。
    倒不如选一条不痛不痒的路,自暴自弃也好,自我保护也罢,总好过在这段感情里被反复凌迟。
    几乎一夜未眠,眼底青黑浓重。
    上午,老万带着小韦和小文来接我去机场。
    小韦第一次来,望着京城顶级别墅区,各种震惊与好奇。
    小文则显得沉稳许多,已经开始默不作声地清点行李。
    老万察觉我神色憔悴、魂不守舍,趁小韦和小文搬行李的空档,拉我到一边询问缘由。
    我没多隐瞒,大致说了这几天的处境。
    他静听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按他的说法,他实在没法理解——这事压根不复杂,把自己想法明明白白跟齐非渊摊开说便是。
    能接受齐家要孩子的要求,一起合计着应对;不能接受,直接明明白白谈清楚,要么他扛住家族压力,要么两人好聚好散。
    偏要简单问题复杂化,最后既委屈自己,又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