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根市就像一座落满树叶的池塘，看不清幽深的水里究竟有什么。只有当对方主动把脑袋探出水面，我们才能辨别那是鱼类还是毒蛇……

    邓恩在寂静的卧室里等候着洛里安的答复，从他在梦境中撞上“太阳”，到接到女神的神谕，再到祈光俱乐部内的感应到隐匿贤者的气息。

    这一切都充满了启示意味，面前这个男人也许会是最终的答案。

    夜空应该是宁静安详的，但它也会闯进每一个无光的角落，探知那里细微的响声。

    （这个举动并不违背教会的教义……）

    沉思间，洛里安有了动作，他清了清嗓子，说：

    “邓恩队长，我仰赖教会，信仰女神，你的提议我肯定会答应。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请说。”邓恩语气郑重。

    “我希望值夜者成为耶德家族生意的保护伞——不违背教会规定的前提下，尽量阻止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发生。”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对我们的长期合作也有好处。”

    邓恩点头，应承了下来：

    “如果有人试图用不正当的手段对付耶德家族，我们会出手干预的。”

    戴莉也面带微笑：“在哈利先生那件事上，我们已经算是合作过一次了。”

    祈光俱乐部事件后，她对洛里安的态度可算是好了许多。

    双方没有再多废话，邓恩精神上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便告辞离开了。

    这段时间里，他先后接触了永恒烈阳和隐匿贤者，精神上不可避免的受创。008花费一整卷才做到的事，洛里安短短一个月就做到了……

    这当然不是洛里安的本意，不过他现在太弱小了，面对那些隐秘存在时很难做什么。

    “接下去还是想想办法收集魔药配方吧，先从密托卡学部开始……”

    ……

    又过了两天，洛里安已经痊愈，那条断裂的肋骨也恢复如初。

    这两天他发现这种普通的肉体伤口能够很快治愈——只要饮食充足，虚空之胃会以极高的效率消化、反哺伤口组织。

    但新罗夫人那一指带有灵性层面的污染力量，所以前前后后才花了五天。

    这两天他躺床上也没闲着，而是找邓恩和老尼尔讨要了介绍信。

    这天清晨，他叫上吉恩，乘着马车前往廷根大学。

    和喜欢办赛艇大赛的霍伊大学不同，廷根大学的学术氛围更加浓厚，校区也更华贵、庄重一些。

    洛里安沿着白石铺设而成的道路步行，看到两旁栽满了金梧桐树，石凳上不时能看到年轻漂亮的贵族少女正在读书。

    “真好看啊……”

    洛里安的目光在一个醋栗色头发、衣着朴素的女孩脸上流连了片刻，她手里捧着一本相当古老的书籍，上面依稀能看到一些线条稀疏的地图。

    对很多年轻人来说，古籍是不错的收藏品。一来它们的年份通常不会太久，价格相对可接受，二来里面偶尔会记录一些不为人知的知识，既能满足好奇心，又能在同窗面前装腔作势。

    不过悲剧往往也由此发生，克莱恩的好伙伴——韦尔奇先生就很有发言权。

    密托卡学部是廷根大学考古系内部的一个小型组织，考古系教授是这个组织的牵头人之一，但据说他之前去贝克兰德出差了，不知道今天回来了没有。

    洛里安沿途欣赏美女，很快就到了考古系楼下。

    这是一座白色主调的低矮建筑，穹顶由淡绿色的岩石筑成，样式大方，纹路古朴，可惜颜色不是很吉利。

    不过鲁恩王国也没有“绿帽子”的说法就是了。

    作为一个离开学校多年的打工仔，洛里安再次回到学校建筑楼下，也不由得感慨万分。

    他走进去，找到前台——边缘开裂的柜台后坐着一个长雀斑的年轻女人，像是兼职的女学生，正在埋头奋笔疾书。

    “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她放下笔，看起来有些紧张。

    “请问「古物研究局」在哪里？”

    “从左边的廊道走到尽头就是了。”

    洛里安道了个谢，揣着信走进了廊道里。

    一个带金边眼睛的中年女人接待了他，拿到介绍信后便带着他走进了研究局一条向下的阶梯。

    合着廷根人都喜欢在地下建点东西，方便干不希望被人察觉的事。

    洛里安觉得自己也该在花园里建个地下室，只是具体用途还没想好。

    也许可以搞个自己专属的“查尼斯门”。

    “我叫多莉，是学部的接待员。”

    多莉穿着合体的灰色制服，走起路来腰臀轻摆，镜框边缘在煤灯下闪着光：

    “学部平时会在研究局的地下区域集会，但您现在还不算正式成员，需要等史密斯先生和其他学部委员裁定后才能参与。”

    史密斯先生就是考古系的教授，在廷根，“教授”既是职称，也是职位，大约就是地球上的系主任。

    多莉走进了一个狭小的隔断里，示意洛里安原地等候，然后自己走进一旁的房间。

    隔着窗户，洛里安看到隔壁房间里有一张厚实的长方石桌，两侧摆满了高背椅，正前方和正后方的位置则各自只有单独一把座椅。

    （最里面肯定是史密斯的位置……那和他相对的会是谁呢？）

    洛里安想着，看到多莉已经拿来了一本册子：

    “先生，你需要一个代号，方便成员之间互相称呼。”

    “然后在这边签上真实姓名，保证自己不会泄露学部其他成员的身份、不会宣扬邪神的教义、不会携带危险物品进入集会场所。”

    多莉翻开册子，展示了一些成员守则：

    “代号你可以晚些时候提交，只要在正式参与集会前确保自己有代号就行。”

    洛里安点了点头，很爽快地签了字。

    “密托卡学部目前有二十一位成员，但并非每次集会都全员出席，具体情况依个人而定。”

    多莉抿着红润的嘴唇：

    “另外成为正式成员后，我们每个月需要收取一定的成员费用，不过这对你来说肯定是小事一桩。”

    “以及……最后还有一件事。”

    多莉看起来有些为难：“学部通常只接纳廷根大学的成员，所以您最好是想办法弄一个学位……”

    “会有的，就这几天。”

    洛里安有些尴尬，露出了不学无术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