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记下了，回去给你们每人发一份商品名单和价目表，接受订购，但是工期不能保证啊，别买太多。”

    伊里斯长舒一口气，心想这次终于能走了，就听见对面9号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句“等一下”。

    （就当没听见……）

    伊里斯拽拽卡尔，示意她解散集会。卡尔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发呆，被伊里斯一拽后吓得一激灵。

    “干嘛？”

    “不是一起走吗？走吧。”

    “等……等一下！”

    9号大声喊了出来，众人条件反射般做出防御姿态，警惕地看向她。

    （冲我来的……她又想干什么？）

    这次伊里斯没法再无视了，只能等着9号极为不甘心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你能告诉我药水是怎么被调换的吗？”

    “你刚才不是猜……”

    “真的是传送吗！那么多强力药水，只是单纯的传送都很费劲了，居然还能让我一点察觉都没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被9号这么一提，其它人也逐渐放下了戒备，开始讨论起来：

    “……那个药水腰带的结构那么复杂，药水数量还多，而且每一种的属性都不一样……”

    “什么时候换的啊？是不是集会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发现了？”

    “不是吧，我猜是那个奇怪的换座位举动之后才换的……刚才她是不是特别不希望有人坐到7号位置上来着？”

    “药水藏在7号那里啊？”

    “都别猜了，说不定是什么神秘的森林系魔法……”

    ——越说越离谱了。

    这群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森林系”和“绿女巫”的战斗女巫们，头一次被伊里斯震撼后，态度形成了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于是她们口中的绿女巫又变成了无所不能的超人形象。

    “那个，那个……就像从前一样，我付报酬，你可以教我吗？我真的很想学！”

    （从前……？）

    伊里斯努力回溯记忆，终于追溯到了第一次参加集会的时候，那时，9号好像是说了什么“冒险者之间的特有暗号”之类的事情……

    “你不用学，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可能没什么大不了呢！这么神奇的操作！偷天换日！暗度陈仓！……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啊，我真的没有线索！”

    “就在你紧张兮兮寻找下手时机的时候。因为你太紧张了，所以什么都没注意到。”

    “啊？……那是……”

    “就是我正式发言之前，你们乱哄哄吵成一团的时候。”

    听了伊里斯的话，众人都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

    “那时候，我也没感觉到任何魔力波动……”

    “按理说传送这么大的魔法，这么近的距离下不可能感受不到啊……这东西又不会被声音掩盖。”

    “所以真的是神秘的森林魔法啊！是不是有什么神奇植物？种子？还有什么来着……我记得森林女巫还能唱歌跳舞什么的？”

    “…………”

    伊里斯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了思绪，才开口解释道：

    “你们都想多了，不是传送，不是神奇植物，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

    “那是什么啊？”

    9号焦急地询问道。

    伊里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就是移动咒啊。所有咒语里最基础的，控制物体移动的移动咒。”

    “…………”

    “……不可能！你看那个药水腰带，那么多道束缚，要想移动药水需要把那些扣子一一解开再扣回去吧？绝对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就是一个个解开又扣回去了啊。”

    “……”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只是这样？真的只是这样？！”

    “就是这样。因为现场太吵了，加上你过于紧张，所以这点小动作没被你发现。然后又因为运用的魔力非常非常小，在一屋子女巫中间丝毫不起眼，所以也没人察觉。”

    “可是……可、可是……！”

    “你当时是不是特别害怕被人发现你的真实企图，所以完全不敢低头去看药水了？明明在那之前你一直在频繁低头。”

    伊里斯一语中的，指出了9号的失败原因。

    9号双手捂脸不想面对，还是被旁边的众人一通嘲笑。

    “……这次是真没了吧？可以让我走了吧？哈欠……我一个森林女巫跟你们这群夜猫子作息不一样的，快放我回去睡觉……”

    “怪不得你每次看起来都说不出的累！原来是困的？”

    “是啊！每次开会都选在奇怪的时间，要么是午夜要么是凌晨，你们还一个个精神抖擞的！”

    “哈哈哈……黑夜女巫和死亡女巫都比较倾向于夜晚啦。”

    “深海女巫也一样。”

    “哦，对啊！战斗女巫一家亲？”

    “……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们一群白天睡大觉的人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伊里斯拉上卡尔转身就走，卡尔这次没再阻拦，跟其它人打了声招呼就和伊里斯一同离开了。

    清凉的夏日夜晚，伊里斯和卡尔先是一同传送回黑森林，然后卡尔拿上自己的扫帚，准备自行离去。

    伊里斯站在门口朝卡尔挥手，准备下一秒就扑回屋里的床上睡觉。

    “……有个事忘问了。”

    “啊？你没走啊？”

    “…………你想跟半神作对，有没有想过你做的所有事、说的所有计划，甚至可能是内心的想法，都能被半神知道？”

    “……呵。人在神面前就是完全透明的，藏不住一点计谋，是吧？”

    “你应该有考虑过这件事吧？”

    卡尔紧紧皱起的眉头很明显是在担心伊里斯的鲁莽。伊里斯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拍拍卡尔的肩以示安慰，一伸手，又因为身高差而感到别扭：

    “……放心吧，我不会做那些让人看着心烦的蠢事的。我也知道和实力明显不对等的敌人不能玩阴的，要光明正大地玩阳谋。”

    “阳谋……”

    卡尔沉思片刻，眼睛忽然一亮：

    “你反反复复强调的那些‘无法改变的规则’，就是计划的核心和底气？”

    “……对不起，卡尔前辈。”

    “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低估你的脑子了，对不起……哈哈哈哈哈，我这是夸你，是在夸你啦……！”

    月色下，卡尔和伊里斯拿着扫帚嬉笑打闹了许久才分别。

    伊里斯走进屋里，书桌上，两封已经拆开的信整齐地摆放在一起。

    “格雷那边来了消息，第一个实验者已经出现了，为了保命，她愿意变成任何样子。”

    “给小白鼠吃了我亲手做的大餐，它们吃得很香，一点都没感觉到不对劲！……对了，这次的小白鼠是卡尔前辈帮忙抓的，和从前实验室里的那些可能有点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