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现实层面，还是映射在“原初范式”内部的“学生层”里，宫周都在尝试，纠合身边几位同伴的力量，以《脊界图景》为工具，从污秽海潮中向外“打捞”人员。

    “强化加持区”这里，不可避免受到影响，光线明灭，气机飘忽，偶尔还会响起一声气爆。

    不过，有“制式阵列”持续作用，整体还好。

    升武观察了一会儿，得出初步结论：“看似利用《脊界图景》，其实还是借助外力。也对，他们这种状态，不借助外力，在精神层面一汇合，就互相污染了，又怎么可能交流并形成合力呢？”

    泰玉在旁边笑：“也不至于，如果没有畸变人员参与……”

    升武打断他的话：“能救命吗？”

    泰玉摇头：“并不确定，能确定的反而是，有一部分人会死掉。他们已经‘溶解’得太多了，受不住震荡，没有重头再来的余力。”

    升武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能够救下所有人的实验设计，根本就不在现实的考虑之中。他继续与泰玉讨论：“按照你的设计，想能得到救治，前提是进入最下面的‘学生’层？”

    “不，并不一定。”泰玉继续摇头，“只能说，进入‘学生层’会更理想。毕竟这是个由‘组织者’纯投入的阶段，在加持下，使‘学生’们得以塑造与‘格式塔’相匹配的体魄心智，一旦规整起来，再加上他们初期建构的‘庇护所’实现共济，等于是双份加持，效果当然更好。不过，若真无力自主上岸，‘学生层’的规模大了，借助‘庇护所’的共济力量，仍有可能将部分人救上来，就像宫周校官正在做的那样。”

    升武似乎也笑了一下：“很少见他这么手忙脚乱了。看来想‘共济’别人，还需要一定的练习。”

    “应该很快吧，‘脊界图景’这个工具还是很好用的。”

    “对，就如‘格式塔’。”升武说话，多少有点儿针锋相对的意思，“刚刚你说到‘加持’，既然‘加持’，这个仿‘万神殿’的体系，肯定还是有所依仗的，是以更高层次的规则力量干涉影响，只是借助‘格式塔’这个工具的框架……那么，进入其中的人们，需要‘依仗’谁、‘信奉’谁呢？”

    “嗯，某位‘伟大存在’？何必搞那么清楚呢。”

    “不搞清楚可以吗？”

    “有机会先保命，等保了命，再说信不信的事儿。再有，都说‘伟大’了，人家还在意么？”

    “……”

    这一刻，别说升武，便是“通灵妖眼”都为之侧目。

    泰玉则借机将话题转回到他感兴趣的层面：“我也奇怪，卢安德大君为什么不尝试这种方法？以‘原初范式’为纲，做一点模仿‘万神殿’的小发明，他应该有这份能力吧？”

    没等升武回应，泰玉又道：“关于这事儿，我倒是有了一个小小的猜测。”

    升武“哦”了声，尾音上扬，是个疑问的调子。

    泰玉反而开始了自我剖析：“你看，我们明知道在‘学生层’这边增加人数，会使得这套‘救治程序’的效率更高，但无论是我，还是升武校官你，都有意回避了这个问题。当然，升武校官你有可能需要考虑我这套‘救治方案’的可信性……但是我为什么没有做此提议呢？”

    这回，升武校官直接问了：“愿闻其详。”

    泰玉坦然道：“很简单，因为我之前的猜测，随着宫周校官他们合力开展救治，已经有一部分得到验证了：升武校官，你在这处‘格式塔’的框架上，能够看到什么？它虽只是个具象化的映射，仍然能够反映出一些问题……”

    升武校官半遮在浅黄色湿布下的眼睛，倾注于这处经典的“原初范式”之上，但也没有多长时间，便低声道：

    “不同频。”

    泰玉打了个响指：“对的，不同频！确切地说，宫周校官他们形成的合力，与‘格式塔’的加持力量不同频，导致整个架构加速翻转、动荡，需要额外的调整操作。这是一个让人很不舒服的结果，也是我不太想见到的意外情况……”

    升武居高临下看他：“我看你倒并不意外。”

    “嗯，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泰玉微笑着把节奏往回拉，“之前宫周校官对我说，这处‘强化加持区’运用的是‘天渊-含光体系’的‘制式阵列’……”

    “不，他并没有对你说过，是你自己的判断。”

    “升武校官，你都是一直这样一本正经的吗？”

    “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一开始就含糊过去。”升武安稳坐在轮椅上，微微笑了一下，“不过你猜得没错，这确实是‘制式阵列’。”

    泰玉却是摇头：“既然如此，‘制式阵列’本身就应该与‘原初范式’达成充分的协调共鸣，这是一个体系中必然存在的延续性和统一性。但现在，这种‘不同频’的问题从何而来？是我的‘原初范式’不对吗？”

    “我看不出什么问题。”

    “那么‘制式阵列’有问题？卢安德大君带这支军队也有差不多2000个标准年了，中间历经多个世代、多轮变故，一代代人传下来，传承有所差池，似乎也可以接受。问题是，卢安德大君他本人还在，这种体系上的校正，对他来说应该并不困难……”

    泰玉稍顿，看升武并没有接话的意思，便又道：“出现这种‘不同频’的状况，要么他错，要么我错，要么大家都错！升武教官，换做是你，你会选哪个？”

    升武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视线在“原初范式”闪烁的光影上凝注了片刻，方才开口：“别的我不清楚。不过钟贺老师在世时曾说过，我们根子上已经偏了。这是一个想要传承而不可得的时代，因为宇宙不会给你看它曾经的样子……”

    说着，他自顾自低低而笑：“所以大君常说：世事终究梦一场，缘梦求真岂无妨！”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