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43章 去大漠
    一觉醒来,房间内竟然多出了一个人。

    霆霓的眼睛瞪到了极致。

    只见那人正坐在房间中间的小木凳上,低头侍弄着地上的炉火。

    “小童?!”她惊呼,“你怎么回来了!”

    小童还是一副冷冷酷酷的表情,半低着头,半晌才说道

    “我不回来,你们都得冻死。”他说着继续向炉子里添了两根新柴。

    此时旁边的竹沥渐渐睁开了眼睛,瞥了眼小童,又转头看向她。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精致的五官上,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有几分慵懒惬意。

    但目光十分清醒,似乎早就醒了。

    她知道了,一定是他叫小童回来的,至于用什么方法,她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最要命的是,他们二人共睡一张床的场面实在不雅,尤其是有第三人在场。

    她赶紧手忙脚乱下了床,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走出那令人尴尬的房间。

    来到堂屋,她顿时震惊了。

    这里已经不是昨晚那个灰尘满布的房间了。

    只见到处井然有序,纤尘不染,方桌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碗碟。

    由于怕凉都用竹帘叩上了,隐隐有香味随着那热气溢出来。

    这时竹沥走过她身边,落下一句“此处应赞我。”

    她惊讶地看向他,这些都是他在她入睡之后做的?

    看着不像啊,单从他昨日生火的样子来看,生活技能似乎有些低下。

    他将煮热的水倒入盆中,水汽瞬间氤氲开来,这时解释道“自然是,赞我调教得好。”

    她无奈苦笑“如此说来,我竟无可反驳。”

    若不是他这么懒,着实锻炼不出小童这样勤快利落的帮手。

    他又向盆里加入了凉水,伸出修长的手指试了试温度“梳洗吧,可以吃饭了。”

    她挽起袖口,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你是怎么叫他回来的?”

    竹沥转头看向门外,目光一路向上流转,淡淡地点了一下。

    她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只见院子里的桂树高高的树梢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块红布,正在寒风中舞动。

    她点头明了“小童原来一直留在附近。”

    寒冬的清晨,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清粥,配上腌制清脆的笋尖和萝卜块,合心暖胃,是任何玉盘珍羞都无法比拟的。

    “小童,谢谢你。”霆霓发自内心地感激道,“你真是太,太……贤惠了。”

    她说完总觉的自己用词不当,可却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词语了。

    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竹沥,发现他正吃着东西,可嘴角却在不怀好意地向上翘起,果然在心里嘲笑她。

    但小童始终没什么反应,说好说赖他都一个样,天生的债主脸。

    她劝自己还是专心吃饭吧,试图缓和气氛,只会让气氛更僵硬。

    冬日的时光流淌地缓慢,一时一分印刻在碧翠分明的竹节里,汇聚在袅袅升起的炊烟里。

    这一日,阳光颇好,照在身上暖意十足。

    竹沥将斗笠扣在了头上,将耳畔两条精细麻绳系在下颚处。

    目光看向房间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一个俊秀的白衣公子从里面轻快地走了出来,神色欢愉道“走吧。”

    竹沥打量着她,笑道“好一位英俊少年郎。只不过,这身衣服极像是偷来的。”

    他垂着目光,神情温柔地替她重新整理起衣装。

    她抬起双臂配合着,眼睛闪着光亮,看着他的脸问

    “我们今天要买许多东西,你可都记好了?”

    “嗯!”他应道。

    二人共乘一匹马,一路不急不躁,见山观山,遇水赏水,直到晌午时分才到了集市上。

    街道上人群稀少,地上却散落着一些弃物。

    显然热闹的集市已经散场了,只剩下分崩离析的几处摊位。

    她脸上有些失落,说道“早知如此,不在路上耽搁就好了。”

    竹沥坐在她身后,靠近她的耳畔,轻笑道“如此甚好,莫非你忘了,我们可是人人喊打的主儿。”

    她不禁苦笑。

    竹沥御马,最后停在了一家店铺门前。

    霆霓抬头一看那匾额,脑子里顿时闪出一串问号。

    当铺?

    他们现在还有任何可以典当的东西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马?

    那他们怎么回去呀?

    原来,他们的日子已经清贫到需要典当马才能换取粮食……

    她有些后悔,这些天不该吃那么多的。

    “下来吧。”竹沥抬起手臂,示意扶她下马。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手,没动。

    她不想把马典当掉,可是,显然他们已经没有钱买粮食了。

    可笑的是,她出门前居然还计划着要买那么多东西。

    竹沥收回了手臂“也好,你在这里等我。”说罢,他转身走进了当铺。

    是去谈价钱了吧。

    她不舍地伸手抚摸着身下的马儿,陪伴她许久了。

    不知能换多少银两?能换几袋黍米?

    如果再换点面粉就更好了。

    “在算什么?”

    竹沥不知何时已经回到马前,抬着头疑惑地看着她。

    “没,没算什么……”她不舍地纵身一跳,下了马。

    她注意到他的手背在了后面,必是典当来的银子。

    她在他眼前摊开手心“给我看看。”

    若是当得亏了,她现在还有机会去找店家理论。

    竹沥一愣,看着她,眼神显然十分惊异。

    他一定没想到她已经猜出来了,于是霆霓直截了当道“别藏了,我都知道了。”

    竹沥眼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怎么想也想不透,她怎么可能知道?

    他脸上挂着问号,手臂缓缓移向前面,将那东西送到了她手心里。

    她突然感到双眼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一柄重重的东西落在自己的手心上。

    天啊!

    她傻了眼。

    是剑!

    居然是剑!

    她的剑,她的碧玉琉红剑!

    她颤抖地捧着剑鞘,立刻去寻那离剑柄一寸远的地方。

    只见细腻端整地镌刻着两个小小的字霆霓。

    那是礼谦岚替她刻上去的。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它在这里?”

    她激动得快要哭了。

    这把剑是在金陵典当掉的,她后来再去那家店铺想要赎回,却已经被人买走了。

    “我在金陵买的,携它上路多有不便,便寄存在这里。”

    他面露困惑,不解道“你方才说你知道,你如何知道……”

    此时的她欣喜若狂,突然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失而复得,乃人生极大幸事。

    如这剑,更如这人。

    他身体一僵,缓缓笑了出来,眼底眉梢的神色如沐暖阳。

    更加用力回抱住她的身体,心中未解之疑早已忘却。

    街头上,三五人头来来往往,纷纷对这一对过分亲密的“兄弟”,投去异样目光。

    他却全然无视旁人眼色,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想去看看大漠吗?看看长烟落日,沙道驼铃。”

    他仅寥寥几字,已经在她脑海中勾勒出雄浑辽阔的大漠。

    她仿佛看到有一个长长的骆驼队走过胡杨林,驼铃声浸透了那一片血色黄昏。

    她缓缓离开他的身体,眼底的笑意透着甜蜜,看着他笑着问道“何时出发?”

    他见她应允,眼角笑意更盛,想了想“明日如何?”

    她思索了一下“那……我们岂不是要买好多东西!”

    她对买东西依旧有很深的执念。

    他笑了笑,理所当然地点头,手伸进胸口,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塞进她手中“钱多着呢。”

    她满足地捧着钱袋,想到之前奇奇怪怪的想法,忍不住想笑。

    翌日,安顿好了一切,送走了小童。二人同乘一马,踏着细碎耀眼的晨光出发了。

    映在身后一个亲昵而斜长的剪影。

    傍晚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兰溪。

    霆霓说定要把东三街的糕点买上一箩筐,再把花溪街的玫瑰酥糖买上几十包。

    此次一走,不知道下次要什么时候能吃到。

    她透着纸包,低头贪婪地闻着手上糕点的甜香气,心满意足地走出了糕点铺子。

    “看路。”竹沥在门槛处,不放心地扶着她的手臂。

    她把糕点送到他鼻下“香不香?”

    他苦笑皱眉“腻。”

    竹沥走回马匹旁,挪动上面大包小裹,给糕点腾出地方。

    打趣道“不知道沙盗觉得香不香,我们这般模样,定以为带了多少金银珠宝。”

    “不用担心,这些吃的是没机会见到沙盗的。”霆霓信誓旦旦道。

    突然,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住,笑容慢慢凋零,面容透出一丝苍白的颜色。

    她一动不动地看向竹沥身后的方向。

    有一个刚出药铺里出来的青灰色身影,背对着他们逐渐走远。

    这个身影她曾经再熟悉不过了。

    她远远地看着他手上拎着的药包,不禁觉得心口堵得难受“他病了?”

    竹沥也正看着那人,此时他以一个医者精准果决的口吻说道“没病。”

    “那他……”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和颜息之间究竟有多熟悉呢?

    就比如,他们在购物时,她眼神扫过铺架上全部的物件,颜息却能准确无误地知道她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

    她对颜息亦是如此,就像刚刚那一幕

    他的头微垂看着脚下的地面,左手拎着一摞草药包,右臂无力地垂下,手指皆缩进衣袖中。

    她知道,他此时心情一定差到极致了。

    “走。”

    她飞快跑过街道,来到那家药铺里。

    “郎中,叨扰一下,刚刚那位公子的药方能否让我看一眼。”

    郎中正在聚精会神对准称药的戥子,目不斜视道“本店概不泄露……”

    “当。”一锭银子重重落在柜台之上。

    郎中与霆霓一同转头,看向竹沥。

    郎中防备地瞄了眼门口方向,手疾眼快,立刻将银子从明晃晃地柜台上掠到下面。

    他随之嘿嘿一笑,露出一颗闪亮的银牙“那药方他带走了。不过我刚抓过药,记得清楚,重写一份给你们。”

    接过药方,竹沥的目光掠过白纸黑字的一味味药材……

    他目光寡淡道“开方的若不是庸医,此人已病入膏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