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郁哥”
    韩子毅掐了烟回头,伸手揉了揉陆妙然的脑袋,柔声道。
    “对不住,中午的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日后不会再这样”
    陆妙然抬起头,全然不理会韩子毅的道歉,只说。
    “爸爸说你并不真的爱我”
    韩子毅笑起来:“那你怎么想?”
    陆妙然眼里噙着泪,嘴角却扯出一个笑容。
    “我想不出,但我知道我爱你,爱到看不得你不高兴,所以我打算用自己去逼爸爸,让他给你你想要的东西,而你只需要跟我证明一件事情,就足以让我这么做了”
    韩子毅挑眉,并不答话,只将目光看向陆妙然带来的小箱子。
    如无意外,这箱子里的东西,就是陆洺舒想让他做的事了。
    韩子毅默不作声的打开了没有上锁的箱子,见到里面的东西后,他不由就笑了出来。
    “这东西是可以戒掉的”
    陆妙然怔怔的:“但爸爸说,想戒掉这东西的人都自杀了”
    “有什么意义呢?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怎么能用来留人?”
    陆妙然闻言便倾身抱住了韩子毅。
    她在亲情和爱情之间被挤压的好难过。
    她想听爸爸的话,又想听从自己的心。
    可偏偏她又懦弱,她无法离开父亲的庇护,便只能用爸爸给她的方式去爱人。
    陆妙然低下头:“爸爸说我不必留住你,他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有朝一日背叛了我,那你这辈子都得过的不人不鬼才行,也只有这样,被背叛的我才不会显得可怜”
    韩子毅闻言有些惊讶,他抬手捏了捏陆妙然的脸。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脾气,这东西是你爸爸给你的?”
    “是”
    韩子毅笑着点点头。
    对于陆洺舒的恶毒,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他看着陆妙然黑白分明的眼睛,随后便拿起了小箱子里的淡黄色药剂。
    开始了一套他熟悉又不熟悉的流程。
    约莫几分钟后。
    “好了”
    韩子毅说。
    陆妙然见状,几乎有些彷徨的扑进了韩子毅怀里。
    “我就知道爸爸是骗我的,他说你不爱我,他说你不肯的......”
    韩子毅轻轻抚弄女孩乌黑的头发,又在汹涌而来的幻觉里看见了另一个黑发女子。
    随后他自言自语似得喃喃道。
    “怎么不肯呢?我正需要这个呢”
    ......
    一个礼拜后,陆妙然和韩子毅举行了婚礼。
    婚礼的请客名单里,客气的括上了来拜访南京政府的满洲军阀,关先生和关太太。
    陆家办喜事的地方定在了南京饭店,宴席里里外外开了上百桌。
    新人入内的时候,宾客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南京饭店的房顶。
    这些宾客里有陆洺舒的学生,也有南京政府里的各路大人物,更有社会上的豪商巨贾。
    一番热闹排场下来,倒也算是人才济济,高朋满座。
    韩子毅穿着一身升了军衔的崭新军装,带着一身拖尾白纱的陆妙然走进了宴会厅中央。
    龙椿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手里正剥着花生。
    她坐在侧席上,紧挨着关阳林,一边忙忙碌碌吃花生一边好奇问道。
    “新娘子怎么穿白的呀?我们村子里结婚都穿红的”
    关阳林歪在座位上看看韩子毅,又看看一脸事不关己高高剥花生的龙椿。
    莫名就觉得很有趣。
    他低头贴在龙椿耳边道:“你喜欢红的还是白的?”
    龙椿抬手往关阳林嘴里喂了一颗花生,又道:“当然是红的了,死人才穿白的呢”
    关阳林闻言大笑,招来了身边几位军界人士的侧目。
    他拱拱手说“抱歉抱歉”,随后又把注意力转回龙椿身上。
    “你看那新郎,不觉得眼熟?”
    龙椿摇摇头:“不怎么眼熟,就是这人怎么阴沉沉的?我们村里结亲的时候,新郎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他怎么不笑?”
    关阳林眯着眼,抬手搂住了龙椿的腰。
    现如今韩子毅没笑,他却是笑了。
    一刻钟后,新人走完了仪式,开始一桌一桌敬酒,接受众人的祝福。
    等敬到关阳林这一桌的时候,陆妙然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两颊酡红。
    韩子毅半搂半抱的托着她,又同桌上的军阀致歉。
    期间还神色如常的对着关阳林和龙椿举杯。
    “抱歉了诸位,甜甜不胜酒力,我喝双杯,还请大家不要挑理”
    几位军阀闻言皆是笑开,只说到底是陆委员的乘龙快婿,果然是懂得怜香惜玉的。
    关阳林看着韩子毅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下略有些诧异。
    他搂着龙椿起了身,对着韩子毅手中酒杯虚碰,又道。
    “好侄子,你的大日子,舅舅却是从你岳丈手里收的请帖,这是什么规矩?”
    说罢,关阳林不等韩子毅回话,就对着龙椿介绍道。
    “这是我姐夫家的老三,叫韩子毅,子毅,这是你舅妈”
    韩子毅看了一眼龙椿,又看了一眼关阳林,随后便木然的笑起来。
    “怪事,舅舅好歹还从我岳父手里拿到了请帖,怎么我这儿什么帖子也没看见,舅舅就娶了舅妈了?”
    关阳林觉得。
    韩子毅不正常。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韩子毅确实是不正常。
    两人在桌上攀谈过后,韩子毅神情不变,只是忽然乏力了似得站不稳。
    他低头招来一个戴眼镜的小副官,让他扶着自己去了厕所。
    关阳林觉得奇怪,便也动身跟上,而后他便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
    韩子毅没有去厕所,那小副官将他扶进了饭店三楼的房间,而后还鬼鬼祟祟的关上了门。
    关阳林再度跟上,又霸道的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最看不得韩子毅在自己面前装神弄鬼了。
    房间里,韩子毅正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欲仙欲死着。
    茶几上则摆满了被抽空的小药剂瓶子。
    韩子毅听着门被踹开的动静,脸上仍是一副无波无澜的表情。
    关阳林看见房间里的情况后,却是一笑。
    他大喇喇的站在房间门口,嘲讽道:“我说呢,怪不得人都木的笑不出来了,原来是玩上这个了”
    被踹门吓着了的小副官站在一边。
    他心下格外慌张,一张小白脸也吓得没了颜色。
    小副官是陆洺舒麾下的一个斯文学生。
    他平日里虽然也穿军装皮,但却完全没有丘八的脾气。
    比起关阳林这土王爷,他简直不知道房门除了用手开之外,居然还可以用踹的。
    韩子毅知道小副官是个书呆子,给他扎针这事儿,大抵已经是他这辈子干过血腥的事了。
    于是他强忍着不适对小副官摆了摆手。
    “小李,你不用管我,你去吧,我药劲过了就下楼,替我跟爸爸赔个不是”
    小李本就不欲长留,听了这话更是求之不得。
    他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了”
    说罢,小李就绕开了人高马大的关阳林,一路小跑着下楼去了。
    关阳林看着小李那扭扭捏捏的跑步姿势,当即笑起来。
    “爸爸?你管别人叫上爸爸了?你那爸爸还派这么个娘娘腔来伺候你,是专给你这倒插门女婿配的铺床丫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