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住刀背,两臂用力,猛然往上一挣就用头撞碎了玻璃窗。
    再五分钟过去,官员和旗袍女子都躺在了地上。
    龙椿一边收刀一边听着套间外急促的叩门声。
    心知自己方才破窗的动静太大,已经将人招来了。
    她未曾多想,就着被撞碎的玻璃窗就爬了出去。
    期间被玻璃碴子扎了手,她也仍像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的就往下爬。
    那些官员警卫的动作都十分缓慢,及至龙椿爬到一楼后。
    他们都未敢直接破开官员的房门,只是不停地敲门探问。
    官威这个东西,实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龙椿嘴角冷笑,两手一松就脱开了墙面。
    她轻巧的一跳落地,回身便要往赵珂所在的小巷走去。
    却不想她身前虽未见追兵,身后倒是来了不速之客。
    龙椿回头一瞬,一个戴着黑礼帽的男人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
    这人动作奇快无比,龙椿还未反应过来时,面门就被其填了一拳。
    这一拳力道不小,但好在龙椿也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她幼时被小混混围堵在巷子里殴打,回回都被打的皮青脸肿,早已习惯了被人拳脚相加的滋味。
    龙椿咬住牙后撤一步,用后背紧贴住墙面下蹲。
    随后又迅速打出一拳,正对着黑礼帽的裆部。
    黑礼帽似乎是没想到龙椿能有这份儿身手,他毫不惧怕的冷笑一声。
    腰身一转便用大腿面挡开了龙椿这一拳,又利落的往后撤了一步。
    两人拉开距离后,天上的月亮便被一朵黑云遮住了。
    龙椿看不清这人的真面目,这人似乎也不好奇龙椿的模样。
    两人在黑暗中对峙起来,双双不动如山。
    如此僵持了几须臾后,龙椿便知道自己碰上高人了。
    这人气息幽微的可怕,几乎到了毫无动静的地步。
    想到这里,龙椿不免歪了一下脑袋。
    她忽然又想到,她如今察觉不到这人的气息,该不会是因为自己耳聋的缘故吧?
    龙椿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这个推论很有些道理。
    便又想,说不定这厮只是个样子货?
    但刚才那一拳未免太快了,也不像是外行打出来的。
    想到这里,龙椿便皱着眉头压低了身子。
    她脚下蹲牢了马步,手上亦架出一个起手式来。
    黑礼帽见状仍是冷笑,他睨着龙椿的身形和起手式的轮廓,只道。
    “斜身肩半吊马,串花起手式,莫家拳?”
    龙椿闻言冷哼,压根儿没听见这厮在说什么。
    不过她脑子转的也快,当即就用惯有的思路,想出一句叫阵的狂话来掩饰自己的耳聋。
    “现在滚还来得及”
    黑礼帽大笑起来,似乎是被龙椿给逗乐了。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随着笑声洪亮起来。
    “滚?女人拳有什么好滚的?不过莫家拳最吃腿法,腿上功夫又最不好练,小姑娘,你本事学到家了没有?”
    黑礼帽的这番话,龙椿原原本本的听进了耳朵里。
    她眯起眼睛,被挑出了一点火气。
    已经太久没有人管她叫过小姑娘了。
    这三个字的轻蔑意味太重,就仿佛自己练就一身功夫,历经半生沧桑。
    归来却仍是个任人欺凌的小丫头片子似得。
    她冷眼看着黑礼帽摆出樊派八卦掌的起手式,又认出了他脚下拉开的九宫八卦步。
    龙椿哼笑一声,随即讥讽回去。
    “真够巧,你祖师爷樊疯子就是在北平学的艺,他老人家临到死教会了徒弟整八个,只可惜这八个徒弟在北平,没有一个比我名气大”
    龙椿说罢,两眼便猛然露出凶光。
    一瞬间里,她变换了起手式为桥手。
    随后又紧接着改了脚法,出拳的同时狠踢出一记穿心脚。
    黑礼帽淡淡一笑,一个小云手过去便四两拨千斤的化开了龙椿的桥手,又连退两步躲开了穿心脚。
    俩人就这么打上了。
    龙椿被拆招后毫不动容。
    她右腿立刻屈膝上抬,正对着黑礼帽的裤裆袭去,又猛然立起标手,预备锁喉断气。
    黑礼帽托住龙椿的标手一偏头,躲开了这阴毒的一招。
    又空出一只手来压住了龙椿的膝头,狠狠往下一措。
    也是在这一瞬,天上的黑云被夜风吹散,一抹月光落在了黑礼帽的下颌。
    龙椿匆匆瞥过一眼,便见这人面色白如瓷器,嘴唇却是一抹桃花粉。
    竟是个标准的小白脸长相。
    黑礼帽知道自己露了宝相也不慌张,他低声一叹,只道。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就照着我裤裆来了两下,心真狠”
    说罢,他仿佛没了耐心似得,手上架势突然以攻代守,一掌劈出直对着龙椿面门。
    龙椿见状立时仰头沉身,预备躲过这一掌。
    可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躲过。
    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龙椿下巴上。
    一刹那间,龙椿听见了自己下巴骨裂的声音。
    她知道这人手快,但她没想到这人会快到这个地步。
    龙椿的反应能力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练到了神动身动的程度。
    除了子弹,她自问没有什么招式是她躲不过的。
    龙椿怔愣了一瞬,在下巴上的剧痛来袭之前,她伸手从后腰掏出了钢刀。
    江湖上有规矩,凡是习武之人相约斗狠。
    要么双方都持械佩刀,要么双方都赤手空拳。
    倘或一个持刃,一个白手,那持刃的那个即便是打赢了,也要被唾沫星子淹三年。
    龙椿心里记得这个规矩,是以方才见黑礼帽空着手,她便也没起动刀的心思。
    但眼下她已经明确知道对方比她快了,那再不出刀,便只有被打死一途。
    龙椿不想死,她觉得比起死,她还是愿意被唾沫星子淹三年的。
    寒光闪出一刻,黑礼帽轻笑。
    “知道怕了?名声也不要了?”
    龙椿不再说话,挥刀便往黑礼帽脖子上招呼。
    黑礼帽左右躲闪,心知龙椿已经被他那一掌劈出了怒气。
    但其实他自己的情况也没比龙椿好多少,他没想到一个女人的骨头会这么硬。
    刚才解她提膝顶裆那一招的时候,他的手就已经被她的膝盖撞麻了。
    龙椿的腿仿佛是用钢筋拧成的一般,看似是随意一顶,却携有千钧之力。
    黑礼帽看出了龙椿腿上的门道,便也不再轻敌。
    他沉下心来一连推出几十掌,掌掌都带着破风之声。
    龙椿躲闪之余,眼睛一直紧盯他的路数,等到他招式重复之时。
    龙椿便咬住牙用肩膀生扛了他一个侧劈,随即猛然挥出刀刃。
    这拼着自伤的一刀终究是快过了对方的连环掌。
    黑礼帽肩头扎扎实实挨了一刀,白刃瞬间就见了鲜血。
    这一击相碰过后,两人齐齐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