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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色邪淫戏唐三藏 性正修持不坏身
    却说孙大圣与猪八戒正要施展法术定住那些妇女,忽然听到风响的地方,沙僧叫嚷喧闹,急忙回头看时,不见了唐僧。

    行者说道:

    “是什么人来抢师父走了?”

    沙僧说道:

    “是一个女子,弄出一阵旋风,把师父摄走了。”

    行者听了,吹口哨跳到云端里,用手搭着凉棚,向四下里观看,只见一阵灰尘,风滚滚地往西北上去了,急忙回头叫道:

    “兄弟们,快驾云跟我去追赶师父!”

    八戒与沙僧,立即把行囊放在马上,响了一声,都跳到半空里去。

    慌得那西梁国的君臣女辈,跪在尘土中,都说道:

    “是白日飞升的罗汉,我主不必惊疑。”

    “唐御弟也是个有道的禅僧,我们都有眼无珠,错认了中华男子,白白费了这番心思。”

    “请主公上辇回朝吧。”

    女王自己觉得惭愧,众多官员都一起回国不再叙述。

    却说孙大圣兄弟三人腾云驾雾,望着那阵旋风,一直追来,来到一座高山前,只见灰尘停息,风头消散,更不知道妖怪去了何方。

    兄弟们按下云雾,找路寻访,忽然看到一面,青石光明,好似一个屏风的模样。

    三人牵着马转过石屏,石屏后面有两扇石门,门上有六个大字,乃是“毒敌山琵琶洞”。

    八戒无知,上前就用钉钯砸门,行者急忙制止说道:

    “兄弟别忙,我们顺着旋风追赶就赶到这里,找了这一会儿,才遇到这扇门,又不知道里面深浅如何。”

    “倘若不是这个门,岂不惹得她怪罪?”

    “你们两个暂且牵着马,还是回到石屏前等一会儿,等老孙进去打听打听,察看有没有虚实,才好行动。”

    沙僧听说,大喜道:

    “好!好!好!正是粗中有细,果然在紧急的时候能从宽考虑。”

    他们二人牵着马回头。

    孙大圣施展神通,捻着诀,念个咒语,摇身一变,变成一只蜜蜂儿,真是轻巧!

    你看他:

    翅膀薄随风柔软,腰身轻映日纤细。

    嘴甜曾经寻觅花蕊,尾利善于降伏蟾蜍。

    酿蜜的功劳不浅,投身衙门礼节自谦。

    如今施展巧计,飞舞着进入门檐。

    行者从门缝处钻了进去,飞过二层门里,只见正当中的花亭子里端坐着一个女怪,左右排列着几个穿着彩衣绣服、梳着丫髻的女童,都欢天喜地,正不知在谈论什么。

    这行者轻轻地飞上去,停在那花亭的格子上,侧耳刚要听,又看到两个扎着总角蓬头的女子,捧着两盘热腾腾的面食,上亭来说道:

    “奶奶,一盘是人肉馅的荤馍馍,一盘是邓沙馅的素馍馍。”

    那女怪笑道:

    “小的们,搀扶唐御弟出来。”

    几个穿着彩衣绣服的女童,走向后房,把唐僧扶了出来。

    那师父面色蜡黄嘴唇苍白,眼睛发红泪水滴落,行者在暗中叹息道:

    “师父中毒了!”

    那妖怪走下亭子,露出如春天葱般纤细的十指,扯住长老说道:

    “御弟放宽心,我这里虽然不是西梁女国的宫殿,比不上富贵奢华,但其实也清闲自在,正适合念佛看经。”

    “我和你做个道伴儿,真的能百年和谐。”

    三藏不说话,那妖怪说道:

    “先别烦恼。”

    “我知道你在女国中赴宴的时候,没有进食。”

    “这里有荤素面饭两盘,任凭你享用一些压压惊。”

    三藏沉思默想道:

    “我要是不说话,不吃东西,这妖怪和那女王不同,女王还是人身,行动遵循礼节;这妖怪乃是妖神,恐怕会加害于我,怎么办?”

    “我的三个徒弟,不知道我被困在这里,倘若加害,岂不白白丢了性命?”

    自己问自己,没有办法,只得强打精神,开口说道:

    “荤的怎么样?素的怎么样?”

    女怪说道:

    “荤的是人肉馅的馍馍,素的是邓沙馅的馍馍。”

    三藏说道:

    “贫僧吃素。”

    那怪笑道:

    “女童,看热茶来,给你家爷爷吃素馍馍。”

    一个女童,果然捧着香茶一盏,放在长老面前。

    那妖怪把一个素馍馍掰开,递给三藏。

    三藏把一个荤馍馍整个递给女怪。

    女怪笑道:

    “御弟,你怎么不掰开给我?”

    三藏合掌说道:

    “我出家人,不敢破荤。”

    那女怪说道:

    “你是出家人不敢破荤,怎么前些日子在子母河边喝水怀孕,今天又爱吃邓沙馅?”

    三藏说道:

    “水涨船去急,沙陷马行迟。”

    行者在格子眼里听着他们两个言语相互纠缠,恐怕师父乱了真性,忍不住,现出本相,抽出铁棒喝道:

    “孽畜无礼!”

    那女怪见了,口中喷出一道烟光,把花亭子罩住,吩咐道:

    “小的们,收了御弟!”

    她却拿着一柄三股钢叉,跳出亭子门,骂道:

    “泼猴惫懒!怎么敢私自进入我家,偷窥我的容貌!”

    “不要走!吃老娘一叉!”

    这大圣用铁棒架住,边战边退。

    二人打到洞外,那八戒、沙僧,正在石屏前等候,忽然看到他们两人争斗,慌得八戒把白马牵过来说道:

    “沙僧,你只管看守行李马匹,等老猪去帮忙打打。”

    好呆子,双手举起钉钯,赶上前叫道:

    “师兄靠后,让我打这泼贱!”

    那怪见八戒来了,她又使个手段,呼了一声,鼻中出火,口内生烟,把身子抖了一抖,三股叉飞舞着冲过来。

    那女怪也不知有几只手,没头没脸地滚过来。

    这行者与八戒,两边进攻。

    那怪说道:

    “孙悟空,你好不识进退!”

    “我倒是认得你,你却不认得我。”

    “你那雷音寺里的佛如来,也还怕我呢,量你这两个毛人,能到哪里!”

    “都上来,一个个仔细受打!”

    这一场战斗怎么见得精彩:

    女怪威风长,猴王气概高。

    天蓬元帅争功绩,胡乱举起钉钯要显能。

    那一个手多叉紧烟光环绕,这两个性急兵强雾气升腾。

    女怪只因求配偶,男僧怎肯泄元精!

    阴阳不对相互争斗,各逞雄才愤恨苦争。

    阴静养荣想活动,阳收息卫爱清静。

    致使两处不和睦,叉钯铁棒赌输赢。

    这个棒有力,钯更厉害,女怪钢叉与钉钯相对。

    毒敌山前三不相让,琵琶洞外两无情。

    那一个喜得唐僧成凤侣,这两个必定跟随长老取真经。

    惊天动地来交战,只杀得日月无光星辰变更!

    女怪的威风很盛,猴王的气概很高。

    天蓬元帅争着立功,胡乱举起钉钯想要显能。

    那一个手多叉紧烟雾光芒环绕,这两个性子急躁兵强雾气升腾。

    女怪只是因为想求配偶,男僧怎肯泄露元阳之精!

    阴柔安静想活动,阳刚收敛爱清静。

    致使双方不和睦,叉钯铁棒赌输赢。

    这个棒有力,那个钯更厉害,女怪的钢叉与钉钯相对。

    毒敌山前三者互不相让,琵琶洞外双方毫无情意。

    那一个高兴能让唐僧成为伴侣,这两个必定要跟随长老去取真经。

    惊天动地地展开交战,只杀得日月无光星辰都改变了位置!

    三个斗了很久,不分胜负。

    那女怪将身一纵,使出个倒马毒桩,不知不觉把大圣头皮上扎了一下。

    行者叫了声“苦啊!”忍耐不住,负痛败阵逃走。

    八戒见情况不妙,拖着钉钯转身退走。

    那怪打了胜仗,收起了钢叉。

    行者抱头,皱眉苦面,叫声“利害!利害!”

    八戒到跟前问道:

    “哥哥,你怎么正战到好处,却就叫苦连天的走了?”

    行者抱着头,只叫道:

    “疼!疼!疼!”

    沙僧道:

    “想是你头风发了?”

    行者跳道:

    “不是!不是!”

    八戒道:

    “哥哥,我不曾见你受伤,却头疼,何也?”

    行者哼哼的道:

    “了不得!了不得!我与他正然打处,他见我破了他的叉势,他就把身子一纵,不知是件甚么兵器,着我头上扎了一下,就这般头疼难禁,故此败了阵来。”

    八戒笑道:

    “只这等静处常夸口,说你的头是修炼过的。”

    “却怎么就不禁这一下儿?”

    行者道:

    “正是,我这头自从修炼成真,盗食了蟠桃仙酒,老子金丹,大闹天宫时,又被玉帝差大力鬼王、二十八宿,押赴斗牛宫处处斩,那些神将使刀斧锤剑,雷打火烧,及老子把我安于八卦炉,锻炼四十九日,俱未伤损。”

    “今日不知这妇人用的是甚么兵器,把老孙头弄伤也!”

    沙僧道:

    “你放了手,等我看看。莫破了!”

    行者道:

    “没破!没破!”

    八戒道:

    “我去西梁国讨个膏药你贴贴。”

    行者道:

    “又不肿又没破,怎么贴得膏药?”

    八戒笑道:

    “哥啊,我的胎前产后病倒不曾有,你倒弄了个脑门痈了。”

    沙僧道:

    “二哥且休取笑。”

    “如今天色晚矣,大哥伤了头,师父又不知死活,怎的是好!”

    行者哼道:

    “师父没事。我进去时,变作蜜蜂儿,飞入里面,见那妇人坐在花亭子上。”

    “少顷,两个丫鬟,捧两盘馍馍:一盘是人肉馅,荤的;一盘是邓沙馅,素的。”

    “又着两个女童扶师父出来吃一个压惊,又要与师父做甚么道伴儿。”

    “师父始初不与那妇人答话,也不吃馍馍,后见他甜言美语,不知怎么,就开口说话,却说吃素的。”

    “那妇人就将一个素的劈开递与师父,师父将个囫囵荤的递与那妇人。”

    “妇人道:‘怎不劈破?’师父道:‘出家人不敢破荤。’”

    “那妇人道:‘既不破荤,前日怎么在子母河边饮水高,今日又好吃邓沙馅?’”

    “师父不解其意,答他两句道:‘水高船去急,沙陷马行迟。’”

    “我在格子上听见,恐怕师父乱性,便就现了原身,掣棒就打。”

    “她也使神通,喷出烟雾,叫收了御弟,就轮钢叉,与老孙打出洞来也。”

    沙僧听说,咬指道:

    “这泼贱也不知从那里就随将我们来,把上项事都知道了!”

    八戒道:

    “这等说,便我们安歇不成?”

    “莫管甚么黄昏半夜,且去他门上索战,嚷嚷闹闹,搅他个不睡,莫教他捉弄了我师父。”

    行者道:

    “头疼,去不得!”

    沙僧道:

    “不须索战。”

    “一则师兄头痛,二来我师父是个真僧,决不以色空乱性,且就在山坡下,闭风处,坐这一夜,养养精神,待天明再作理会。”

    于是此三个弟兄,拴牢白马,守护行囊,就在坡下安歇不题。

    那女怪收敛了凶恶之心,脸上重新浮现出欢愉之色,吩咐道:

    “小的们,把前后门都关紧了。”

    又派了两个守夜的,专门盯着行者,只要听到门响,立刻通报。

    接着,她又吩咐道:

    “女童们,把卧房收拾整齐,点上蜡烛,焚上香,请唐御弟过来,我要与他共度良宵。”

    说完,便从后边搀扶着长老出来。

    那女怪摆出一副十分娇媚的姿态,挽着唐僧的手,说道:

    “常言道,黄金虽贵,却比不上安乐值钱。”

    “不如我们做一回夫妻,快活快活。”

    唐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他本想拒绝,但又怕这女怪心生歹意,害他性命,只得战战兢兢地跟着她进了香房。

    然而,他始终低着头,目不斜视,既不看她房里的床铺帷帐,也不在意那些箱笼梳妆。

    女怪说的那些缠绵情话,他也充耳不闻。

    这和尚真是了不起:

    眼不看恶色,耳不听淫声。

    他把那锦绣般的娇容视如粪土,金珠般的美貌当作灰尘。

    他一心只爱参禅,半步也不离佛门。

    哪里懂得什么怜香惜玉,只知道修身养性。

    那女怪活泼泼的,春意盎然;

    这长老却死气沉沉,心如止水。

    一个像软玉温香,一个如枯木死灰。

    那一个展开鸳鸯被,淫兴正浓;

    这一个紧束僧衣,丹心不改。

    那女怪想与他贴胸交股,共度良宵;

    这长老却一心想着画壁归山,拜访达摩。

    女怪解开衣裳,卖弄她那香肌玉肤;

    唐僧却敛起衣襟,紧紧裹住他那粗糙的皮肉。

    女怪嗔怪道:

    “我枕边空着,衾被闲置,何不与我同眠?”

    唐僧正色道:

    “我光头异服,怎能与你相陪!”

    女怪说道:

    “我愿做前朝的柳翠翠,与你缠绵。”

    唐僧直言道:

    “贫僧可不是那月下的阇黎。”

    女怪说道:

    “我美如西施,身姿袅娜。”

    唐僧说道:

    “越王因西施而亡国,尸骨久埋。”

    女怪说道:

    “御弟,你可记得‘宁教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唐僧说道:

    “我的真阳是至宝,怎能轻易给你这粉骷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到深夜,唐长老始终不为所动。

    那女怪拉扯纠缠,不肯放手;

    这师父却始终老成持重,不为所动。

    一直纠缠到半夜,那女怪终于恼了,叫道:

    “小的们,拿绳子来!”

    可怜那心爱的人儿,被一条绳子捆得像只猱狮,又被拖到房廊下。

    女怪吹灭了银灯,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不觉鸡鸣三遍。

    山坡下,孙大圣伸了个懒腰,说道:

    “我这头疼了一会儿,现在倒是不疼不麻,只是有些发痒。”

    八戒笑道:

    “痒的话,再让他扎一下,如何?”

    行者啐了一口,说道:

    “放放放!”

    八戒又笑道:

    “放放放!我师父这一夜倒是浪浪浪!”

    沙僧道:

    “别斗嘴了,天亮了,赶紧去捉妖怪吧。”

    行者道:

    “兄弟,你只管在这儿守着马,别乱动。猪八戒跟我去。”

    那呆子抖擞精神,整理了一下皂锦直裰,跟着行者,各自带上兵器,跳上山崖,直奔石屏之下。

    行者道:

    “你先站住,我担心这怪物夜里伤了师父,我先去打听打听。”

    “要是师父被他骗了,失了元阳,那可就真亏了德行,咱们干脆散伙;要是师父禅心未乱,性情未动,咱们就努力打死这妖怪,救师父西去。”

    八戒道:

    “你真是痴人说梦!”

    “常言道,干鱼能当猫儿的枕头吗?”

    “就算不是这样,也得抓你几把!”

    行者道:

    “别胡说八道,等我进去看看。”

    好厉害的大圣,转过石屏,告别了八戒,摇身一变成为一只蜜蜂,飞进门里,看到门里有两个丫鬟,头枕着梆铃,正在睡觉。

    大圣又飞到花亭子去看,那妖精折腾了半夜,都累坏了,一个个都不知道天亮了,还在睡着。

    大圣飞到后面,隐隐约约只听见唐僧的呼喊声,忽然抬头,看到步廊下师父被四马攒蹄地捆着。

    大圣轻轻地停在唐僧头上,叫道:

    “师父。”

    唐僧听出声音,说道:

    “悟空来了?快救我命!”

    大圣说道:

    “昨晚情况怎么样?”

    三藏咬着牙说道:

    “我宁死也不肯那样!”

    大圣说道:

    “昨天我见她对你有怜爱之意,怎么今天把你这样折磨?”

    三藏说道:

    “她缠着我半夜,我衣不解带,身子都没沾床。”

    “她见我不肯顺从,就把我捆在这里。”

    “你千万救我去取经!”

    他们师徒正说着,早就惊醒了那个妖精。

    妖精虽然凶狠,但还有留恋不舍的意思,一觉翻身,只听到“取经去也”这一句,就滚下床来,厉声高叫道:

    “好夫妻不做,却去取什么经!”

    大圣慌了,撇下师父,急忙展开翅膀,飞了出去,现出本相,叫道“八戒。”

    那呆子转过石屏说道:

    “那事儿成了没有?”

    大圣笑着说道:

    “不曾!不曾!师父被她纠缠不从,惹恼了她,捆在那里,正跟我讲述之前的情况,那妖怪醒了,我慌张就出来了。”

    八戒说道:

    “师父说过什么?”

    大圣说道:

    “他只说衣不解带,身子没沾床。”

    八戒笑着说道:

    “好!好!好!还是个真和尚!我们救他去!”

    八戒粗鲁,不容分说,举起钉钯,朝着那石头门用尽力气一钯打去,哗啦啦把门打成了几块。

    吓得那几个枕着梆铃睡觉的丫鬟,跑到二层门外,喊道:

    “开门!前门被昨天那两个丑男人打破了!”

    那女怪刚出房门,只见四五个丫鬟跑进去报告:

    “奶奶,昨天那两个丑男人又来把前门打碎了。”

    那怪听了,马上叫道:

    “小的们!快烧热水洗脸梳妆!”

    又说道:

    “把御弟连着绳子抬到后房收起来,等我去打他们!”

    好个妖精,走出来,举着三股叉骂道:

    “泼猴!野猪!太无知了!你们怎敢打破我的门!”

    八戒骂道:

    “淫荡下贱的东西!你困住我师父,还敢嘴硬!”

    “我师父是被你哄来做老公的,快快送出来饶你!”

    “敢再说半个不字,老猪一钉钯,连山都能给你放倒!”

    那妖精哪容分说,抖擞身体,依旧施展法术,口鼻内喷烟冒火,举着钢叉就刺八戒。

    八戒侧身躲开,用钉钯就打,孙大圣使铁棒一起帮忙。

    那怪又施展神通,也不知道是几只手,左右遮挡拦截,交锋了三五个回合,不知道是什么兵器,又在八戒嘴唇上扎了一下。

    那呆子拖着钉钯,捂着嘴,忍着痛逃跑了。

    行者却也有点惧她,虚晃一棒,败阵逃走。

    那妖精得胜回去,叫小的们搬石块垒砌好了前门,不再叙述。

    却说那沙和尚正在坡前放马,只听得那里猪哼哼,忽抬头,见八戒捂着嘴,哼将来。

    沙僧道:

    “怎么了?”

    呆子哼道:

    “了不得!了不得!疼疼疼!”

    说不了,行者也到跟前笑道:

    “好呆子啊!昨日咒我是脑门痈,今日却也弄了个肿嘴瘟了!”

    八戒哼道:

    “难忍难忍!疼得紧!利害,利害!”

    三人正在为难之时,只见一个老妈妈,左手提着一个青竹篮,从南山路上挑菜走来。

    沙僧说道:

    “大哥,那妈妈走近了,等我问她个消息,看看这是什么妖精,用的是什么兵器,能把人伤成这样。”

    行者说道:

    “你先别说话,等老孙去问她。”

    行者急忙睁开眼睛看,只见头顶上有祥云笼罩,左右有香雾环绕。

    行者认出来了,立刻叫道:

    “兄弟们,还不快叩头!”

    “那妈妈是菩萨来了。”

    慌得猪八戒忍着疼下拜,沙和尚牵着马躬身,孙大圣合掌跪下,叫着“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

    那菩萨见他们认出了佛光,就踏着祥云,升到半空,现出了真形,原来是鱼篮之像。

    行者赶到空中,拜告道:

    “菩萨,恕弟子迎接来迟之罪!”

    “我们努力救师父,不知道菩萨降临,如今遇到难以收服的魔难,万望菩萨搭救搭救!”

    菩萨说道:

    “这妖精十分厉害,她那三股叉是天生的两只钳脚。”

    “让人疼痛的,是尾巴上的一个钩子,叫做倒马毒。”

    “她本身是个蝎子精。”

    “她之前在雷音寺听佛讲经,如来见了,不该用手推她一把,她就转过钩子,把如来左手中拇指扎了一下,如来也疼痛难忍,立即让金刚捉拿她,她却跑到了这里。”

    “要想救得唐僧,除非去告诉另一位才行,我也靠近不了她。”

    行者再次下拜道:

    “希望菩萨指示一下,告诉弟子去告诉哪位好,弟子马上就去请他。”

    菩萨说道:

    “你去东天门里的光明宫请求昴日星官,才能降伏她。”

    说完,就化作一道金光,直接回南海去了。

    孙大圣刚刚按下云头,对八戒和沙僧说道:

    “兄弟们放心,师父有救星了。”

    沙僧说道:

    “是哪里的救星?”

    行者说道:

    “刚才菩萨指示,让我去请求昴日星官,老孙这就去。”

    八戒捂着嘴哼道:

    “哥啊!就向星官讨些止疼的药来!”

    行者笑道:

    “不用吃药,就像昨天那样疼过一夜就好了。”

    沙僧说道:

    “别啰嗦了,赶快去吧。”

    好个行者,急忙驾着筋斗云,不一会儿就到了东天门外。

    忽然看见增长天王当面行礼道:

    “大圣去哪里?”

    行者说道:

    “因为保护唐僧去西方取经,路上遇到魔障缠身,要到光明宫去见昴日星官。”

    忽然又看到陶张辛邓四大元帅,他们也问去哪里,行者说道:

    “要找昴日星官去降妖救师父。”

    四元帅说道:

    “星官今天早上奉玉帝旨意,去观星台巡查了。”

    行者说道:

    “真有这话?”

    辛天君说道:

    “小将我们和他一起从斗牛宫下来,怎敢说假话?”

    陶天君说道:

    “现在已经过了很久,也许要回来了。”

    “大圣还是先去光明宫,如果没回来,再去观星台就可以。”

    大圣很高兴,告别他们,到光明宫门前,果然没有人,刚转身准备走,只见那边有一行兵士排列着,后面星官来了。

    那星官还穿着拜见玉帝的朝服,一身金色丝线。

    但见他:

    冠簪五岳金光彩,笏执山河玉色琼。

    袍挂七星云叆叇,腰围八极宝环明。

    叮当佩响如敲韵,迅速风声似摆铃。

    翠羽扇开来昴宿,天香飘袭满门庭。

    帽子上的簪子如五岳般闪耀着金色的光彩,手中拿着的笏板像山河般呈现出玉色的琼华。

    长袍上挂着的七星图案如云霞般绚丽,腰间围着的八极宝环明亮耀眼。

    身上的佩饰叮当作响如同敲击出的韵律,行动时带起的风声好似摆动的铃铛。

    翠羽扇展开来如同昴宿星官降临,香气飘来弥漫了整个门庭。

    前行的兵士,看见行者站在光明宫外,急忙转身报告:

    “主公,孙大圣在这里呢。”

    那星官收敛云雾整理朝服,停下执事之事分开左右,上前行礼说道:

    “大圣为何而来?”

    行者说道:

    “专门来拜托您帮忙救师父一难。”

    星官说道:

    “有什么难处?在什么地方?”

    行者说道:

    “在西梁国毒敌山琵琶洞。”

    星官说道:

    “那山洞有什么妖怪,却来呼唤我这小神?”

    行者说道:

    “观音菩萨刚刚显化,说是一个蝎子精,特意举荐先生您才能治得了,因此前来相请。”

    星官说道:

    “本想回奏玉帝,无奈大圣到这里,又有感于菩萨的举荐,恐怕耽误事,小神不敢请您献茶,暂且和您去降伏妖精,然后再回来回旨吧。”

    大圣听了这话,立即一同走出东天门,一直到了西梁国。

    望见毒敌山不远了,行者指着说道:

    “这座山就是。”

    星官按下云头,和行者来到石屏前的山坡之下。

    沙僧看见了说道:

    “二哥起来,大哥请得星官来了。”

    那呆子还捂着嘴说道:

    “恕罪恕罪!我有病在身,不能行礼。”

    星官说道:

    “你是修行之人,能有什么病?”

    八戒说道:

    “早上和那妖精交战,被她在我嘴唇上扎了一下,至今还疼呢。”

    星官说道:

    “你上来,我给你医治医治。”

    呆子这才放开手,嘴里哼哼唧唧说道:

    “千万要治好!等好了感谢您。”

    那星官用手在嘴唇上摸了一摸,吹一口气,就不疼了。

    呆子欢喜下拜道:

    “妙啊!妙啊!”

    行者笑着说道:

    “麻烦星官也把我头上摸摸。”

    星官说道:

    “你未中毒,摸它干什么?”

    行者说道:

    “昨天也曾遭过,只是过了夜,才不疼了,如今还有些麻痒,只怕阴天发作,也麻烦您治治。”

    星官真的也把头上摸了一摸,吹口气,也就解除了余下的毒,不麻不痒了。

    八戒发狠地说道:

    “哥哥,去打那泼妇去!”

    星官说道:

    “正是正是,你们两个把她叫出来,等我降伏她。”

    行者与八戒跳上山坡,又到了石屏之后。

    呆子口里乱骂,手像捞钩,一顿钉钯,把那洞门外垒砌的石块扒开,闯到一层门,又一钉钯,将二门打得粉碎。

    慌得那门里的小妖飞跑去报告:

    “奶奶!那两个丑男人,又把二层门也打破了!”

    那怪正教导着要放了唐僧,讨些素茶饭给他吃呢,听见打破了二门,立即跳出花亭子,轮着叉来刺八戒。

    八戒用钉钯招架,行者在旁边,又用铁棒来打。

    那怪赶到身边,要下毒手,他们两个知晓应对方法,回头就走。

    那怪追过石屏之后,行者叫道:

    “昴宿何在?”

    只见那星官站在山坡上,现出本相,原来是一只双冠子的大公鸡,昂起头来,约有六七尺高,对着妖精叫了一声,那怪立即就现出了本象,是个琵琶大小的蝎子精。

    星官再叫一声,那怪浑身酥软,死在坡前。

    有诗为证,诗说:

    花冠绣颈若团缨,爪硬距长目怒睛。

    踊跃雄威全五德,峥嵘壮势羡三鸣。

    岂如凡鸟啼茅屋,本是天星显圣名。

    毒蝎枉修人道行,还原反本见真形。

    它的头冠和花饰的脖颈就像一团缨穗,爪子坚硬趾距长眼睛怒睁。

    踊跃之间雄威尽显具备五德,雄壮的气势令人羡慕它的三声鸣叫。

    怎像平凡的鸟儿在茅屋啼叫,本就是天上的星神显圣有名。

    毒蝎白白修炼人的道行,最终还原本来面目现出真形。

    八戒上前,一只脚踩住那怪的胸背道:

    “孽畜!如今使不得倒马毒了!”那

    怪动也不动,被呆子一顿钉钯,捣成了一团烂酱。

    那星官又聚集金光,驾云而去。

    行者与八戒沙僧朝着天空拱手致谢道:

    “有劳有劳!改日到宫里拜谢。”

    三人谢完,这才收拾行李马匹,都进洞里,见那大小丫环,两边跪下拜道:

    “爷爷,我们不是妖邪,都是西梁国的女人,之前被这妖精掳来的。”

    “您师父在后边香房里坐着哭呢。”

    行者听了这话,仔细观看,果然不见妖气,于是进入后边叫道:

    “师父!”

    那唐僧见众人都来了,十分欢喜道:

    “贤徒,连累你们了!”

    “那妇人怎么样了?”

    八戒道:

    “那家伙原是个大母蝎子。”

    “幸得观音菩萨指示,大哥去天宫里请得那昴日星官下降,把那家伙收服。”

    “才被我筑成了泥,这才敢深入这里,得以见到师父您的面。”

    唐僧感谢不尽。

    又寻了些素米、素面,安排了饮食,吃了一顿,把那些掳来的女子赶下山,指给她们回家的路。

    点上一把火,把几间房屋,烧毁干净,请唐僧上马,找寻大路向西行。

    正是:

    割断尘缘离色相,推干金海悟禅心。

    割断尘缘远离色相,推干金海领悟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