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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二滩森林公园
    夜色如墨,繁星在天幕上织就银河,凉风拂过,带来远处山林的松涛声。

    小莲倚在民宿的竹椅上,指尖轻轻拨弄着茶杯里的茉莉花瓣,眼神却飘向深邃的夜空。

    我侧头看她,忍不住问道:“莲儿,明天咱们去哪儿?迤沙拉还是三线博物馆?”

    她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像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去迤沙拉吧,”

    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笃定,

    “三线博物馆以后有的是机会去,但迤沙拉……那可是活着的文化啊。”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的回答总是这样,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执着。

    我点点头,顺着她的话问道:“那迤沙拉有什么特别吸引你的地方?”

    小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烛火。

    “你知道吗?迤沙拉是彝族文化的活化石,那里的建筑、服饰、歌舞,甚至是一砖一瓦,都藏着千年的故事。”

    她顿了顿,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

    “而且,我听说那里的火把节特别壮观,虽然现在不是节日,但光是想象那种热闹的场景,就觉得心潮澎湃。”

    我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你呀,总是对这些古老的东西情有独钟。”

    她歪着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那是因为古老的东西里,藏着最真实的生活啊。博物馆里的文物再珍贵,也比不上亲眼看到、亲手触摸那些还在延续的文化。”

    我点点头,心里默默认同她的想法。

    的确,博物馆里的展品是凝固的历史,而迤沙拉的文化却是流动的、鲜活的,像一条永不干涸的河流,承载着无数代人的记忆与情感。

    “那好,咱们明天就去迤沙拉。”

    我掏出手机,开始查找相关的路线和攻略。

    “听说那里的彝族村落还保留着传统的土掌房,屋顶上种着花草,远远看去像是一座座空中花园。”

    小莲凑过来,指着手机屏幕上的图片,兴奋地说道:“对对对!你看这张,屋顶上的花开得多漂亮!还有这张,彝族姑娘穿着彩色的百褶裙,在阳光下跳舞,裙摆像彩虹一样!”

    我笑着看她,心里暗自感叹:她的热情总是这样,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点燃了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第二天清晨,我们早早出发。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的喧嚣逐渐过渡到山野的宁静。

    小莲靠在车窗上,目光追随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到达迤沙拉时,阳光正好洒在村口的牌坊上,金色的光芒为这座古老的村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小莲跳下车,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里的空气都装进心里。

    我们漫步在村中的石板路上,两旁是错落有致的土掌房,屋顶上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小莲时不时停下脚步,用手触摸那些斑驳的墙壁,仿佛在倾听它们诉说的故事。

    “老徐,你看!”

    她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院落,兴奋地拉着我跑过去。

    院子里,几位彝族老人正围坐在火塘边,手里拿着竹制的烟斗,低声交谈着。

    火塘里的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清香。

    小莲站在院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脸上写满了好奇。

    一位老人抬起头,冲她笑了笑,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道:“小姑娘,进来坐坐吧。”

    她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地跑进去,坐在老人身边。

    我跟着走进去,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认真地听老人讲述彝族的历史和传说。

    火塘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离开院落时,小莲还意犹未尽地回头望了望,轻声对我说:“老徐,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太美了,美得让人舍不得离开。”

    我点点头,心里默默想着:是啊,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片瓦,都承载着岁月的重量。

    而小莲,就像一位穿越时空的旅人,用她的热情和好奇,将这些古老的故事重新唤醒。

    傍晚时分,我们坐在村口的山坡上,看着夕阳缓缓沉入远山。

    子夜的露水洇透青石板时,我们仍蜷在村口黄连木的虬根上。

    银河低垂得几乎要坠入彝家错落的土掌房,小莲裹着我的牛仔外套数流星,忽有火把光刺破夜幕——扛着竹烟筒的老阿公蹒跚路过,羊皮褂在风里哗哗作响。

    “小阿妹,可是寻不着宿处?”老人川滇交界的口音裹着烟叶的焦香。

    小莲扑哧笑出声,指尖戳了戳我后腰:“都怪这个呆子,非说城里的霓虹灯比不上山寨的星星。”

    我望着她眸中跳动的两簇火把光,故意缩起脖子学鹌鹑:“我这叫大巧若拙,要不怎么哄得仙女下凡尘?”

    她笑得仰倒在草甸上,银铃般的声响惊起夜栖的蓝喉歌鸲。

    老阿公摇摇头走远了,火把在石板路上拖出颤动的金蛇。

    暗处传来旱蚂蟥贴着岩壁爬行的窸窣声,小莲忽然支起身子,发间沾着的鬼针草随动作轻晃:“明天去二滩如何?听说高峡平湖淹着整座三线老城呢。”

    我望着月光在她锁骨汇成的银色溪流,突然想起《水经注》里\"悬泉瀑布,飞漱其间\"的句子。

    二十世纪修筑的水坝截断雅砻江的动脉,却意外孕育出翡翠色的水下森林。

    这个总爱在历史褶皱里翻找浪漫的姑娘,定是又嗅到了时光琥珀的气味。

    \"当年十万建设者在绝壁上凿隧道时...\"她已自顾自讲起故事,手指在虚空勾勒大坝轮廓。

    远处传来头遍鸡鸣,彝寨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显,像幅正在显影的老胶片。

    我轻轻拈掉她鬓角的苍耳子,忽然觉得我们像两尾逆流而上的鱼,正要游向某个被水封存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