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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新年快乐
    夜风咆哮。

    穿过青马大桥的钢索,扯出金属的哀鸣。

    整座大桥,一片死寂。

    所有无关人员都已撤离,只有桥梁两端的警灯在无声狂闪,像是两道隔绝生死的界碑。

    机场快线的车厢内,只剩下三样东西。

    祁同伟。

    那个捆着炸弹、昏迷不醒的司机。

    以及,炸弹计时器上,不断吞噬生命的猩红数字。

    00:27:15。

    祁同伟的目光,一寸寸剖析着眼前的死亡装置。

    氰化物液体在玻璃罐中轻晃,映着计时器的红光,透出一种致命的诡异。

    电线缠绕的轨迹,和他记忆中某个炸弹有七分相似。

    但刘民那种疯到骨子里的赌徒,绝不会重复昨天的赌局。

    祁同伟的指尖,轻轻拂过一根主引爆线的下方。

    然后,停住。

    那里,藏着一根金属丝。

    比发丝更细。

    它连接着一个独立的微型压力传感器,伪装得天衣无缝。

    一旦主引爆线被剪,瞬间的压力变化,就是起爆信号。

    这是为拆弹专家准备的陷阱。

    一个必死的陷阱。

    刘民,想让拯救的希望,变成引爆地狱的钥匙。

    祁同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没再看那炸弹一眼,转身,径直走向列车的驾驶室。

    咔哒。

    他反手锁死了驾驶室的门。

    紧接着,中央门锁系统启动,沉闷的金属撞击声接连响起。

    一节。

    又一节。

    整列机场快线,变成了一个彻底封闭的钢铁囚笼。

    一口为他,也为这颗炸弹准备的铁棺。

    祁同伟坐在驾驶座上,手指在冰冷的控制台上一一划过。

    备用电源启动,屏幕微弱亮起。

    他的大脑,此刻就是一台最精密的超级计算机,疯狂运算着列车的重量、剩余动力、桥梁结构和风速。

    片刻后,他将列车向前微调了三米七。

    这个位置,精准地对上了青马大桥一处相对薄弱的护栏连接点。

    他设定了最后的程序。

    一个无法撤销的指令。

    一旦炸弹计时器归零,或者他胸口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停止工作——这列车,将耗尽所有动力,以最大扭矩冲向那个坐标点。

    冲出大桥,坠入深海。

    他为自己,准备好了坟墓。

    做完这一切,祁同伟才走回车厢。

    他拉过一张椅子,在炸弹面前坐下。

    距离近到,能看清计时器上每一秒的跳动。

    00:23:40。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瑞士军刀,弹出了最薄的那片刀刃。

    刀锋冷光,映出他深不见底的眼。

    “刘民。”

    他轻声开口,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现在,轮到我出牌了。”

    瑞士军刀的刀锋,映出计时器猩红的倒数。

    00:19:54。

    祁同伟的呼吸平稳得不像活人。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颗炸弹,和那个躲在暗处的赌徒。

    他没碰那些错综复杂的引线。

    那个压力传感器,太过明显,像个生怕别人看不见的诱饵。

    真正的杀招,从不显山露水。

    祁同伟的目光,越过所有致命的线路,死死锁定了计时器本身。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赌徒,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

    深入骨髓的自负。

    刘民费尽心机布下此局,他会甘心让自己的“杰作”在无人欣赏的情况下引爆吗?

    他不会。

    他一定渴望着,有一个“观众”能亲眼见证他导演的这场盛大死亡。

    而那个观众,就是自己。

    所以,这场赌局最大的破绽,就是刘民绝对会保证,这个计时器能走到最后一秒。

    他要让猎物在无尽的绝望中,被时间一秒秒凌迟。

    这个计时器,就是刘民的眼睛。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寒的弧度。

    “你的自负,就是你的墓志铭。”

    他的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00:05:00。

    他依旧没动。

    车厢外,隐约传来迎接新年的倒数声,隔着厚重的钢铁,模糊不清,却又无处不在。

    那个从昏迷中醒来、早已吓到失声的司机,此刻蜷缩在角落,牙齿打颤的声音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他看着祁同伟,像在看一个疯子。

    这个警察,为什么还不动手?!

    00:01:00。

    最后一分钟!

    祁同伟终于动了。

    他没有碰任何一根引线,而是将那柄薄如蝉翼的刀刃,狠狠刺进了计时器外壳的接缝!

    “咔!”

    清脆的响声,让角落里的司机浑身剧颤!

    祁同伟的动作野蛮,粗暴!

    他不是在拆解。

    他是在破坏!

    他要当着刘民的面,戳瞎他的眼睛!

    十!

    人群的倒数声仿佛穿透了钢铁,在耳边炸响。

    九!

    塑料外壳被暴力撬开,露出里面的电路板和一小块锂电池。

    八!

    一滴汗,终于从祁同伟的额角滑落,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碎裂。

    七!

    他的手指,已经触碰到那块冰凉的电池。

    六!

    刘民,你敢不敢赌我会在最后关头,毁掉你最得意的作品?

    五!

    司机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狂涌而出。

    四!

    祁同伟的手指猛然发力!

    三!

    “不——!”

    司机发出了这辈子最绝望的嘶吼!

    二!

    “砰!”

    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

    是那块锂电池被他硬生生从电路板上抠了出来,狠狠砸在车厢壁上!

    一!

    世界,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计时器上疯狂跳动的猩红数字,熄灭了。

    那抹吞噬生命的光,消失了。

    “轰——”

    巨大的烟花在维多利亚港的上空轰然炸开,绚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夜空。

    一朵。

    又一朵。

    千禧年的钟声,在这一刻响彻全城。

    整个港岛,陷入了新世纪的狂欢。

    车厢内,死寂无声。

    司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祁同伟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车窗前,看着窗外那一片盛世烟火。

    璀璨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却丝毫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

    他的倒影,与漫天烟花重叠。

    那只还攥着滚烫电池的手,慢慢松开。

    叮当一声。

    那块决定了一城生死的电池,落在脚边。

    他对着窗外那个看不见的敌人,也对着这个全新的一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宣告。

    “祁市长。”

    “新年快乐。”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