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夷光的身孕,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神医谷漾开了层层喜悦的涟漪。
    白蕴夫妇自然欣喜万分,几位长老也送上了珍贵的安胎药材和祝福。
    段锦云更是化身成了惊弓之鸟兼二十四孝好丈夫,恨不得时时刻刻将阮夷光捧在手心里,连走路都怕她累着。
    李拂衣那颗被剑道占据了大半的心神也被这件事分走了一部分,不再整日缠着她切磋。
    祝灵音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悠闲。
    朱雀却忍不住道:“其实音音,你并不讨厌和他切磋吧?”
    祝灵音最注重的一向是武力值。
    医术不过是偶尔的兴趣,只有对武力值的追求永不变。
    “若你真不想和他交手,分分钟能想出几百个法子摆脱他的纠缠。既然你什么都没有做,就是不介意吧?”
    祝灵音不置可否。
    朱雀说的没错,她确实不介意李拂衣的纠缠,很多世界都不方便打架,她也会手痒的。
    在神医谷精心调养了月余,待胎象彻底稳固,阮夷光的气色也愈发红润,段锦云便提出了归程。
    毕竟,神医谷再好,终究不是他们的家。
    孩子总不能在谷中出生,段家的根基在北地。
    产房、稳婆……很多事情都需要提前回去布置妥当。
    这一日,天气晴好。
    几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停在翠竹坡小院外,行李都已装点妥当。
    阮夷光披着一件素锦披风,在段锦云的搀扶下,缓步走出院门。
    她的小腹已微微有了些弧度,在素雅的衣裙下并不明显,却自有一种温婉沉静的光辉。
    祝灵音和白蕴夫妇等人前来相送。
    祝云歌拉着阮夷光的手,细细叮嘱着路上需要注意的事项和到家后如何调养,脸上满是认真和不舍。
    祝灵音也关心道:“阮姨,路上千万慢行,莫要颠簸。到家后,我给您开的药膳方子,一定要按时服用。若有任何不适,立刻派人传信回来,我快马加鞭赶过去!”
    她絮絮叨叨,像个操碎了心的小管家婆。
    阮夷光含笑听着,一一应下,眼中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知道了,小神医。有锦云和阿拂在,你还不放心么?”
    段锦云在一旁连连点头,保证道:“你们放心,我一定把夷光照顾得妥妥当当,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
    众人依依话别。
    段锦云小心翼翼地扶着阮夷光走向最前面那辆铺着厚厚软垫的马车。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抱着剑站在马车旁的李拂衣,忽然动了。
    他没有走向马车,反而后退了一步,目光不经意落在祝灵音身上,带着几分执着与不舍。
    他冷不丁开口道:“娘,段叔,你们回去便是。我留下。”
    “什么?” 正准备上车的段锦云和阮夷光同时顿住脚步,诧异地回头看向他。
    祝灵音也有些懵逼,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段时间,他们偶有切磋,李拂衣输多赢少。
    她没看出他对赢有多执着,大概只是想要和她一起玩(切磋)。
    但是她没想到,他居然还生出了留下的念头。
    少年语气认真:“我回去除了练剑也没别的事,而练剑在哪里都可以,在神医谷还能有音音妹妹陪我呢。”
    阮夷光看着儿子,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了然。
    她没想到儿子这么看重祝灵音。
    他说留下是为了方便切磋,但是更多的是因为这里有祝灵音吧?
    毕竟江湖上高手不少,李拂衣想要对手还不简单吗?无论是神刀堂还是冰泉山庄,都能够给他找来合适的对手。
    阮夷光没想过干涉李拂衣的人生。
    她当初生下他就把他送回冰泉山庄,就是不想他被宫廷倾轧所染,也不愿他伴着仇恨长大。
    在她看来,报仇是她自己的想法。
    她才不会把自己的想法灌输到孩子身上。
    现在,她同样不会以为他好的名义左右他的想法。
    不过……她想着李拂衣还是太过执着,都把祝灵音吓到了。
    她叹了口气,想着帮儿子改善一下他在祝灵音心目中的形象。
    嗯,就先把他们分开一下吧。
    “阿拂,”阮夷光唤着李拂衣的小名,“你不想……第一时间看到你的弟弟或妹妹吗?”
    李拂衣一顿,久久才吐出一个字:“想。”
    这也是他纠结的地方。
    少年沉默了一下,又道:“我可以多留一段时间,等娘要生了再回去。”
    阮夷光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想要和音音切磋,我们都没有意见,但是你们这阵子交手次数也不少,或许,你需要回去沉淀一下,琢磨琢磨自己的剑意,再回来找音音?”
    她好说歹说,总算说服了李拂衣。
    祝灵音安安静静站在一边,没有打扰他们的对话。
    她其实也想着分开一段时间也好。
    最起码能让她快活一段时间。
    李拂衣垂眸望着祝灵音,少女表情游离,没看到她有什么不舍。
    少年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失望和空虚。
    临走之前,他目光灼灼盯着她,语气认真而执着,“音音妹妹,我很快就回来找你,你等我。”
    “……好。”祝灵音愣了一下才回答。
    看着少年随着段锦云夫妇离开,她久久没回过神来。
    李拂衣总是缠着她切磋,她还以为他对剑比对她上心,没想到他最看重的还是她,只是因为年纪小没意识到罢了。
    少年的情谊令她惊讶,不由得多想了一些,没注意到爹娘和师兄师姐们关切的目光。
    白蕴夫妇率先关心道:“音音,你没事吧?”
    他们很清楚,祝灵音不排斥李拂衣,甚至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活泼了不少。
    音音应该很舍不得这个玩伴吧?他们猜测。
    祝灵音回过神来,“我没事。”
    她露出一个喜极而泣的表情,“呜呜呜,男鬼走了,我总算解放了。”
    “男鬼?”祝云歌愣了一下,“你是说阿拂?”
    祝灵音猛地点头,“可不是嘛?他这阵子就像阴魂不散的男鬼,一直缠着我切磋,我的悠闲生活都被他搅没了,现在好了,我解放了!”
    看她灿烂的笑容,他们实在分不清她是不是在装,只能道:“嗯……你高兴就好。”只要不是强颜欢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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