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忍不住阴阳怪气地插话道：“哟，李少侠今天心情不错啊？话都比平时多了不少。看来昨晚休息得很好嘛？”
秦川刻意在“很好”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神还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祝灵音。
祝灵音正小口喝着粥，闻言差点呛到，连忙用帕子掩住嘴，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她当然听出了二师兄的弦外之音。
他是想提醒李拂衣注意分寸，关系再怎么亲近也要知道男女之别。
祝灵音知道他误会李拂衣在自己房里过夜了。
她张了张口，想解释一下，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
人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这种事解释不清的。
而且，二师兄作为医者，应该能看出他们什么都没做吧？
他现在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没意识过来。
等他冷静下来了，一切就分明了。
李拂衣却完全没听出秦川的讽刺，反而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嗯，是很好。”
昨晚见到了音音，还一起吃了宵夜，对他来说当然是极好的。
秦川：“……”
秦川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只能狠狠咬了一口包子泄愤。
穆安穆宁则沉浸在“李师弟好说话”的喜悦中，完全没注意这边的小插曲。
好在秦川终究是有分寸的人，知道李拂衣对小师妹的重要性，也明白这少年心思纯粹，并无龌龊。
他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郁闷，没再继续阴阳怪气，只是闷头吃饭，只是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迟钝的双子都感觉有点凉飕飕的。
祝灵音看着二师兄憋屈的样子，再看看李拂衣一脸坦然、认真回答双子问题的模样，还有双子那崇拜得快要冒星星的眼神，唇角的笑意遮也遮不住，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这顿早饭，吃得真是……精彩纷呈。
接下来的几天，李拂衣果然如他所言，一直跟着祝灵音。
祝灵音在书房里看话本或医书，他也随意拿了一本闲书跟着她打发时间；
祝灵音和双子出门逛街采买药材，他就默默地跟在后面当保镖；
祝灵音在院子里研究药草，他就坐在石凳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黏人的程度，让秦川看得眼皮直跳，却又无可奈何。
穆安穆宁倒是开心得很，一有机会就围着李拂衣问东问西。
李拂衣虽然话不多，但基本有问必答，态度比起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师兄”也叫得越来越顺口。
秦川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这家伙武功是真的高，有他在的地方，安全系数直线上升。
而且……看着小师妹偶尔瞥向李拂衣时眼中那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笑意，秦川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女大不中留啊！
至于那两个对拱了他们家白菜的猪一脸谄媚的傻瓜师弟……秦川冷笑一声，直接把人抓过来给自己帮忙。
结果他们被抓了还一脸不解，“二师兄，你最近这么忙吗？”
秦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还行。”就是不想看你们犯傻了。
“二师兄，你最近任务布置得太多了，我们都没时间玩了。”
秦川没好气道：“玩什么玩？你们出来就是历练的，应该多学点。”
“就不能让我们玩一段时间吗？我们之后会好好历练的。”
“对，等看完李师弟和‘狂刀’的决斗，我们再努力行吗？”
秦川看他们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更加不可能放人了。
“不行，最近好好学习。”别跟那个姓李的玩了，人家都要把他们家白菜拔走了。
秦川：多学点，长点脑子。
双子：清澈愚蠢的眼神.jpg。
五天时间，就在这种微妙（秦川和双子、秦川和李拂衣）又带着点温馨（李拂衣和祝灵音）的氛围中飞快流逝。
终于，到了李拂衣与“狂刀”战天约定的比武之日。
比武地点设在皇城西郊的皇家演武场。
战天是大虞禁卫军都统，这也是他们能在皇家演武场比武的原因。
这片场地开阔平整，四周有高台看席，本就是朝廷用于选拔武官或举行大型演武的地方，用来进行天骄榜前十级别的公开比武，再合适不过。
天才蒙蒙亮，通往演武场的各条道路就已经被汹涌的人潮所占据。
江湖豪客、世家子弟、富商巨贾、普通百姓……形形色色的人怀着同样的期待和兴奋，涌向同一个地方。
所有人都想亲眼见证，这位横空出世、年仅十五岁便登顶天骄榜第十，并敢于挑战成名多年的“狂刀”的少年剑客，究竟有何等风采！
当祝灵音、秦川、穆安穆宁一行人抵达时，演武场内外早已是人山人海，喧嚣震天。
高台看席早已座无虚席，甚至连周围的围墙、树上都爬满了人。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期待和议论的声浪。
“让让！让让！我们是神医谷的！” 穆安穆宁仗着身法灵活，在前面奋力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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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护着祝灵音紧随其后。
神医谷的名号很好用，他们最终在靠近擂台前方、视野较好的位置挤到了一小块立足之地。
“嚯，这人可真多啊。”穆安擦了一把汗，又四下张望，“李师弟比我们先进来，你们看到他了吗？”
穆安道：“应该和战大侠在一起吧？等会儿就能看到他了。”
他们闲聊的时候，周围也是各种议论。
等到李拂衣出场的时候，气氛更加火热，议论声都快把他们的对话掩盖了。
“看到没？那就是李拂衣！冰泉山庄的少主！真人比画像上还俊！”
“十五岁的天骄榜第十啊！真是英雄出少年！”
“你们说他真能赢战前辈吗？战前辈的狂沙刀法可是霸道绝伦，稳坐前十近十年了！”
“不好说啊！段盟主都败在他手下了，虽然有传言说段盟主放水……”
“放水？我看未必！你没听说前几天‘银月枪’萧别离在宁安城门口挑衅，被李少侠一招就打败了吗？剑都没出鞘！”
“真的假的？一招？那可是天骄榜第三十啊！”
“千真万确！我表兄当时就在现场！那萧别离的银枪都脱手飞出去把城门楼子戳了个窟窿！”
“嘶……要真是这样，那今天这场，胜负还真难料了……”
“快看！战前辈也来了！”
随着众人的议论，李拂衣和战天从演武场入口进来。
演武场有东西南北四个门。
战天开放了东西两个门给观众。
现在他和李拂衣分别从另外两个门进来。
李拂衣走的是南门。
少年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背负望舒剑，神色平静如水，仿佛周围鼎沸的人声和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狂热的目光都与他无关。
战天走的是北门。
他身材高大魁梧，一身劲装掩不住浑身虬结的肌肉，背后斜挎着一柄造型夸张、刃宽背厚的巨刃大刀。
作为盘踞天骄榜前十多年的高手，战天行走间自带一股狂放不羁的气势，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带着睥睨天下的豪气。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片更大的欢呼和呐喊声，显然拥趸众多。
男人大步流星走到擂台边，一个纵身便跃上三丈高的擂台，动作干净利落，引得台下又是一片喝彩。
大家的目光紧接着聚焦在李拂衣身上。
少年依旧神色平静，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如一道白色流光，轻飘飘地落在了擂台之上，与战天遥遥相对。
白衣胜雪，身姿挺拔如孤峰寒松，与对面狂放霸道的战天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俊的轻功！”台下有人忍不住赞叹。
“李少侠，请！”战天抱拳，声震全场，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他成名多年，对手是少年俊杰也好，是传言中的妖孽也罢，他战天都无所畏惧，只求痛快一战！
“战前辈，请。”李拂衣也抱拳回礼，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好。”战天也不跟他客气，率先发动，男人浑身爆发出狂暴的气势，内力鼓荡，粗布劲装猎猎作响。
他背后的大刀迅速出鞘，带起一片凛冽的刀风。
那刀身厚重，刀锋却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狂沙裂地斩！”战天没有丝毫试探，一出手便是成名绝技。
巨大的刀身裹挟着沛然莫御的霸道力量，卷起地面尘土，如同平地掀起一场小型沙暴，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着李拂衣当头劈下！
刀未至，那狂暴的劲风已将李拂衣的衣袂吹得向后狂舞！
台下观众瞬间屏住了呼吸！
狂刀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刀的威势，足以开山裂石！
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那白衣少年被一刀劈飞的惨状。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李拂衣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很从容。
右手抬起，握住了背后望舒剑的剑柄。
“铮——！”
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响彻全场！
少年拔剑出鞘，一道宛如实质的月白色剑气骤然爆发！
那道剑气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精准无比地迎上了战天那狂猛霸道的刀锋！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金属交击声——“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战天只觉得手臂发麻，直接被逼退了几步，鞋子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战天看着李拂衣的眼神无比凝重。
他没想到这少年剑客这么厉害。
要不是自己内力还算深厚，及时稳住了，就要被他一招打下台了。
不过李拂衣也没有让他多待。
下一刻，少年乘胜追击，望舒剑在他手中快得几乎能看到残影。
密密麻麻的剑影从四面八方袭来，战天只能被迫防守。
但是，在他换成防守的时候，胜负已经注定。
到最后，战天已经抓不到少年的剑招，很快的，他连人带刀被打下擂台了。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从战天发动攻势到被打下去，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他们甚至还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战斗……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一、二、三……十、十一、十二……十八、十九！” 终于，一个离擂台较近、眼力极好的剑客声音发颤地数了出来，“十……十九招！不到二十招！”
死寂被打破，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天……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不到二十招？！狂刀前辈就……就败了？！”
“刀都脱手了！这……这怎么可能？！”
“李少侠的剑才拔出来啊！都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打败了天骄榜第九！”
“我的老天爷！这……这还是人吗？！”
“之前谁还说段盟主放水了的？！站出来！这水平需要段盟主放水？段盟主能在他手下撑过百招都算超常发挥了！”
“太可怕了！十五岁啊！他才十五岁！”
“一招败萧别离，不到二十招败战天……我的天，这江湖上，怕是真的要出一个十五岁的天下第一了！”
“李雪霁前辈当年也没这么恐怖吧？！”
“冰泉山庄李拂衣！当之无愧的天骄第十！”
议论声、惊呼声、赞叹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演武场的顶棚掀翻！
所有人看向擂台中央那道白衣身影的目光，都充满了极致的震撼、狂热和敬畏！
如果说之前战胜段锦云和击败萧别离，还有人怀疑是运气、是轻敌、是放水，那么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近乎碾压的姿态击败稳坐天骄榜前十多年的“狂刀”战天，李拂衣用无可辩驳的实力，彻底粉碎了所有的质疑！
萧别离那次，还能说他轻敌大意。
但面对战天这样经验丰富的老牌强者，李拂衣依旧赢得如此干净利落，如此……轻松写意！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越了天骄榜第十，甚至第九的范畴！
人们突然想到，这位少年剑客，登顶天骄榜第十的方式，是打败了前任第一段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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