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阮本来还觉得奇怪。
    水杯递在眼前,丝毫没有放到桌子上的准备。
    他勉强伸手接了过来。
    细嫩苍白的肌肤上是斑驳针孔的淤青。
    纪阮察觉到掌心异样的触感。
    片刻后。
    才借着去厕所的借口,离开了被监控的客厅。
    薰衣草清新剂的味道飘在鼻尖,纪阮坐在马桶盖上,打开了那张短小的纸条,看着上面寥寥几字。
    漂亮的桃花眸瞬间眯了眯。
    眼底尽是犹豫。
    陆青是他的人,会这样帮自己吗?
    他不确定。
    心中始终摇摆犹豫着。
    几秒后。
    他才下定了决心。
    若无其事将纸条扔进了马桶里。
    “呲咕——”
    水流直接带走了纸条的存在。
    ......
    这些天。
    纪阮没在被一根根银锁链束缚。
    傅屿白美名其曰给了他自由,却依旧改了别墅门口的识别指纹。
    白天就派陆青来看着他。
    晚上就亲自搂着他,寸步不离。
    纪阮几乎没有自己的空间。
    他没反抗。
    却依旧没有理会傅屿白任何腻人的情话。
    任由他装无辜委屈,也无动于衷。
    而傅屿白却丝毫没有打破现状的意思。
    痛苦与甜蜜相互纠缠。
    “阮阮,不要不理我。”
    夜深人静。
    男人总是紧紧搂紧了双臂,语气带着乞求。
    却丝毫没有放开的迹象。
    他附在他耳畔喃喃。
    “喜欢阮阮,小白爱阮阮。”
    无数个深夜。
    他都重复着同一句话。
    纪阮合着眼沉默不语,苍白的脸颊快与月色融为一体。
    仿佛下一秒就要随着银光飞走。
    几天的时间里。
    纪阮的身体越来越差。
    吃的越来越少。
    傅砚辞透过监视器看着在客厅里扶着垃圾桶不停呕吐的少年。
    语气低沉。
    “你满意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响起他的声音。
    仿佛是在透过灵魂询问着什么。
    下一秒。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下来。
    傅屿白紧抿着唇。
    却怎么也不肯松口。
    “不满意。”
    “他不能离开。”
    “我要和他,在一起,不分开。”
    傅砚辞叹了口气。
    眼神中都是挣扎的情绪。
    他喃喃自语,“可这样真的是爱么?”
    一时间分不清是在问谁。
    随后空气再次恢复了安静沉默。
    ......
    夜幕降临。
    身后熟悉的人一如既往地抱着纪阮清瘦了几圈的身躯。
    “阮阮,我们不这样,好不好?”
    他轻柔低沉的声音含着些许挣扎痛苦。
    手也抱得越来越紧。
    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似的。
    昏暗中,纪阮闭着眼缓缓开口,声音缥缈消散的很快。
    “是你选择了这样。”
    身后的男人一阵沉默。
    最终什么也没说。
    却顿时击碎了纪阮最后的犹豫。
    果然。
    他还是不肯相信自己。
    纪阮在黑暗中苦涩地扯了扯唇。
    ......
    几日后。
    纪阮虚弱的身子骨最终还是支撑不住。
    忽然间。
    直挺挺地倒在了沙发茶几前的地毯上。
    眼前一片模糊袭来,纪阮彻底晕了过去。
    陆青见状。
    瞬间拨通了傅砚辞的电话。
    “老傅,纪阮出事了,我先送他去医院了,你等会儿过来找我。”
    说完,不等手机对面的回答,他就果断挂断了电话。
    在镜头前明晃晃地抱起瘦小的人儿。
    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几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傅砚辞赶到时,就看见陆青惴惴不安地坐在蓝色胶椅上,脸色甚至已经立刻露出急色。
    他立马冲上前。
    语气急急。
    “他呢?”
    “他怎么样?”
    陆青没说话。
    却是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向了头顶亮着的指示灯。
    这时傅砚辞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不用说也明白了。
    他还在抢救。
    忽然间。
    他捂着头脸色变了变。
    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无辜的小孩。
    视线陡然有些迷茫。
    站在门口。
    “为什么会生病。”
    “陆青哥。”
    “是因为你么?”
    他的语气比刚刚冷静了很多。
    像是简单的控诉与质疑。
    却透着隐隐的危险。
    坐在蓝色胶椅上的陆青低垂着头,无力叹息了声。
    “小白。”
    “我没法掌控人的身体好坏吧。”
    “他为什么生病,你不该问问自己吗?”
    傅屿白听着他的话。
    满眼茫然。
    他侧着头看向青年男人。
    语气也带着肉眼可见的疑惑。
    “陆青哥,为什么这么说?”
    “我爱阮阮,他也喜欢我。”
    “在我身边,不会生病。”
    他看着依旧是那副脆弱乖巧的神色。
    却都是表象。
    他有多执拗,他们都知道。
    陆青终于抬起头。
    目光无奈地看着他。
    “小白,是你病了,所以逼得纪阮也病了,他不喜欢这样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哥什么都不说,却并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继续这样,会害死傅砚辞,也会害死纪阮。”
    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道很刺鼻。
    脆弱的鸦羽轻颤,傅屿白敛回自己的目光。
    他目光深深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始终抿着唇,没再说什么。
    可心里却已经翻涌着不平静。
    他不懂。
    阮阮怎么会被逼死呢?
    明明上次他退让了。
    可哥还是差点把阮阮害死。
    而自己,明明是在保护他,却被陆青哥说成了伤害。
    阮阮也这么说过。
    他只是生气而已。
    过几天身体好起来了,就会原谅自己的。
    对。
    就是这样的。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极其漫长折磨。
    傅屿白始终站在原地。
    他眼眸盈上越来越浓郁的烦躁,看着那扇门。
    只想砸开。
    把阮阮救出来。
    是不是那些医生不够好,所以才浪费这么多时间。
    他想着。
    身体被心中的焦躁驱使。
    抬脚。
    刚冲出去半步。
    就被陆青攥住了手腕阻止道,
    “小白,你冷静点。”
    可男人眼眸已经盈上些许猩红的疯意。
    紧抿着苍白的唇。
    像是撕去伪装的困兽,一半无辜,一半恶魔。
    “他们故意,不放阮阮出来。”
    “杀了,换新的。”
    他脆弱的面容上面无表情。
    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像是无情的机器,不带丝毫感情。
    唯独提到里面的人时,微微泛红的眼眸才泛起几分动容。
    陆青也震惊了半秒。
    “你疯了?”
    “傅屿白,你现在进去,会影响纪阮的治疗。”
    “你很烦,陆青哥。”
    傅屿白像是找到了自己宣泄的矛头点,冰冷的视线移向攥着自己手腕的男人,语气很轻。
    却一句句像刺骨的刀,朝着陆青袭来。
    “陆青哥,也喜欢阮阮吗?”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傅屿白。
    一时间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说话,真的喜欢么。”
    眼前的傅屿白仿佛陷进了自己的怪圈里。
    甩开了他的手。
    “陆青哥真讨厌,虚伪、恶心,带坏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