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阮跟着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的宋濯顿时一记眼刀子冷冷地瞥向他,语气里都是淡淡的不满,“我和小阮十几年的情谊,还轮不到你说话。”
    漆黑的柏油路上路灯昏暗。
    寂静的空气中有些凉。
    一路上,漆黑夜色中他们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纪阮嘴角挂着浅笑。
    侧着头望向车窗外。
    看着倒退的景色,心里跟着空落落的。
    眼底也不自觉弥漫着几分低落。
    离开那个囚笼。
    他该高兴。
    可怎么会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呢?
    纪阮笑的力不从心。
    指尖撑着下巴默默想着。
    或许他也不正常吧。
    很快。
    汽车缓缓停在了北城高铁站西北门。
    “后备箱给你们准备了行李,托人帮你们补办了临时证件,你们快点走吧,免得到时候被他们发现端倪。”
    陆青从车上下来。
    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他们。
    同时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掏出两个书包。
    连同塑料小袋子里的证件一起交给了他们。
    纪阮接了过来。
    神色淡淡地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
    视线望向灯火通明的高铁站。
    有些恍惚。
    清瘦的身躯略显寂寥。
    虽然身旁的少年叽叽喳喳吵嚷着。
    但他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开心。
    陆青眸光微微动容。
    “纪阮。”
    他轻轻叫了声。
    才上了几节台阶的纪阮恰好能听见。
    疑惑地回过头。
    灯光落在车门前男人的脸上。
    他看的清楚。
    平时那张嬉皮笑脸的俊脸上,有些勉强。
    “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你问我为什么救你。”
    “嗯?”
    纪阮茫然歪了歪头。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北城的天太窄了,不适合你。”
    说完。
    他蓦然揶揄笑了笑。
    “怎么样,文艺吧?快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纪阮拧着眉。
    “你也是,不适合搞文艺,走了,谢谢你,陆青。”
    半晌后。
    台阶上两道浅浅的影子越来越远。
    最终在眼前消失不见。
    陆青叹了口气,上了车。
    他坐在驾驶位上,从怀中掏出一张老旧的相片来。
    上面的少年眉眼清秀,笑的好看,露着两颗虎牙。
    “陆北,哥今天救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陆青看着相片默默说着,指腹仿佛还能触碰那肌肤的温度,脸颊的轮廓似的。
    眼神都带着微不可察的温柔。
    “小北,那天要是哥带你离开的话,或许我们会很幸福。”
    寂静无声的夜很空荡。
    几天后。
    傅屿白醒的很迟。
    醒来时就躺在机械病床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带到了医学研究室中。
    他揉了揉酸胀的头。
    撑起身子就看到眼前缓缓走近的主治医生。
    也是一直负责他身体心理的熟面孔。
    傅屿白坐在病床边。
    “他呢?”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眉头紧拧着。
    “你之前说的纪阮?”
    中年男人笑的和蔼,身上带着听诊器,一边为他做着基础检查,一边问着。
    清润的声音似乎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
    让傅屿白没那么排斥。
    习以为常地‘嗯’了声。
    “他已经死了,你昏迷的时间太久,他的遗体已经火化了。”
    陆青从一旁站起,不冷不淡地说着。
    闻言。
    男人顿时挥开了医生的手,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冲到了陆青面前,语气冰冷的像是要冻死人。
    “谁让你碰他?”
    几乎是瞬间。
    他漆黑的眼眸溢上猩红的怒意。
    心脏疼得他都有些站不稳。
    浑身上下的力量仿佛忽然一下就全部凝结住。
    使不出来分毫。
    以至于陆青轻而易举就将他推开。
    半点没被他震慑到。
    他站起身,目光盯着往后踉跄了几步的男人,语气难得的认真了几分。
    “傅屿白,这么久我从来没说过你们兄弟什么,但现在你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你总是想着逃避,不会控制你那病态般的欲望,你用你那下三滥的手段去囚禁他,他就会爱你?”
    “我劝过你的,你不听。”
    “现在这样的结果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质问我?还有,老子不是你的出气筒,烦得要死一天天的。”
    说完。
    陆青一怒之下,摔门离去。
    站在一旁的心理医生始终什么都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
    痛苦的窒息感渐渐被麻木取代。
    刺鼻的消毒水都仿佛在他鼻息处失去了刺激的味道。
    无意间。
    他眼神瞥到了医生手里拿着的报告。
    三号黑体的标题字样清晰映入了他的眼中——关于人格融合的实验报告证明。
    像是一道亮光闪过了他的脑海中。
    往后一连几天。
    他心底始终挥之不去。
    满屋子都是废弃的画纸。
    “画不出来。”
    “阮阮,我画不出来。”
    他痛苦地坐在床边。
    最终精疲力竭,傅砚辞才出来。
    日复一日。
    他收拾着满地狼藉。
    半月后。
    他们难得的对话。
    “哥,治好病,阮阮会回来?”
    “我不知道。”
    傅砚辞说着,眼底也难掩疲惫悲伤。
    他的痛苦不比傅屿白少。
    “我只知道,他是爱我们的,所以才会痛苦地离开。”
    ......
    几个月后。
    警笛声响起。
    联邦的人从家里带走了原主的父亲。
    纪阮站在门口看着。
    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宋濯和江迎站在他的两边,都不约而同拍了拍他的后背。
    “纪阮,难受就哭出来吧。”
    江迎安慰的语气带着叹息。
    下一秒就被宋濯反驳了。
    “哭什么?那个畜......那个人骗别人的钱,还把自己的亲儿子送到魔窟里,还差点丧命!”
    “小阮,不难过哈,以后我和江迎就是你的家人。”
    “咱们三个以后称霸南城。”
    江迎瞪了他一眼。
    “笑死,还称霸南城,我看你连你的老爹都搞不定,赛车场又被封了,还称霸南城,宋濯,出去说你是我兄弟我都觉得丢脸。”
    身旁两人喋喋不休地互相吵着嘴。
    忽然间。
    话音戛然而止。
    空气似乎都静止住了。
    所有的动作几乎都凝固在原地。
    “阮阮。”
    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低沉声音忽然响起。
    将纪阮所有思绪都桎梏住。
    蓦然回首,他才看见了那道站在身后,让他午夜梦回都忘却不了的身影。
    没想到……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