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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0章 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袋口,露出了里面包裹着银行封条的、崭新的人民币。那鲜艳的、红色的百元大钞,在闪光灯下,泛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罪恶的光泽。

    第二张、第三张……越来越多的照片,铺满了桌面。成捆的现金,被码放得整整齐齐,像一块块红色的砖头。还有十几根用油腻的、泛黄的油纸包裹着的金条,被随意地丢在一旁,那沉甸甸的质感,仿佛能穿透薄薄的相纸,压在人的心上。

    老陈的眼角余光,扫到了那些照片。

    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了一下!

    这些东西,就像一柄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他仿佛能回想起,自己每一次,鬼鬼祟祟地,将这些东西搬进车库时的情景。那种混杂着兴奋、恐惧和侥幸的、复杂的心情,还历历在目。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他以为,那个地方,是绝对的、安全的港湾。

    可现在,这些他亲手埋下的“财富”,却变成了一张张,将他死死钉在耻辱柱上的……罪证!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

    然而,刘秧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他将那些关于钱和金条的照片,往旁边,轻轻一推。然后,又从另一个物证袋里,取出了几张,被放大了的监控截图。

    “这个地方,你应该也熟悉吧?”刘秧的声音,依旧平淡。

    截图的画面,是“云栖山庄”那被精心修剪过的、昂贵的草坪。画面中央,正是他,陈建国,将一个厚实的、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递给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宏远集团副总王康年的瞬间。

    高清的长焦镜头,将他当时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捕捉得一清二楚。他那副故作镇定,却又眼神闪烁,带着一丝讨好和紧张的神态,被永远地,定格在了这张照片上。

    “王康年,已经招了。”

    刘秧的声音,像是一根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了他的耳膜。

    “他说,这个信封里,是二十万现金。是赵……是领导,让你转交给他,用来‘慰问’家属的封口费。”

    轰——!

    老陈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他那一直紧紧攥在一起的、布满了老茧的拳头,猛地,松开了。手心里,满是黏腻的、冰冷的汗水。

    王康年……招了?

    这么快?

    他不是号称,跟领导是“铁杆”吗?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一种被背叛的、彻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尾椎骨,窜上了天灵盖!

    他原本还固守着的、那道由“忠诚”和“侥幸”构筑起来的防线,在这一刻,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的裂痕!

    “他,他胡说!”老陈终于,抬起了头。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互相摩擦。他的双眼,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死死地,盯着刘秧。

    这句反驳,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刘秧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将最后一份文件,从文件夹里,缓缓抽出,推到了老陈的面前。

    那不是照片,也不是什么账本。

    那是一份,打印出来的、清晰的银行跨境汇款记录。

    收款人,是他远在加拿大定居的亲妹妹。

    汇款金额:二十万……美金。

    汇款时间:一年前。

    在汇款附言那一栏里,清清楚楚地,用拼音标注着——【Jie Jie mai Fang Yong】(姐姐买房用)。

    “这笔钱……”刘秧的食指,在那串刺眼的数字上,轻轻地,点了点,“它的来源,是开曼群幕后,那家贸易公司。也就是,王康年他们,用来走账洗钱的……那个账户。”

    “陈建国,你妹妹,在多伦多买的那套带花园的独立屋,很漂亮。”

    “但是,光靠你妹妹,和你妹夫,那点微薄的薪水,恐怕,要不吃不喝地,奋斗二十年,才能攒够首付吧?”

    刘秧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淬了毒的手术刀。一刀一刀,精准地,割开他所有的伪装,将他内心深处,那最肮脏、最见不得光的秘密,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老陈,彻底呆住了。

    他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变得,僵硬无比。

    他想不通……

    他完全想不通!

    这些事情,他们怎么会知道得,如此一清二楚?!

    就连他给妹妹汇款买房这种,他自认为,是做得最隐秘、最天衣无缝的事情,竟然,也被对方,查了个底朝天!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他忽然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场车祸。

    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开着车,载着当时还是副市长的赵立冬,从下面县里视察回来。在一段盘山公路上,为了躲避一辆失控的、迎面冲来的大货车,他猛打方向盘,车子直接撞断了护栏,翻下了十几米深的山坡。

    在车子翻滚的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后排的赵立冬。

    最后,赵立冬毫发无伤。而他自己,左臂骨折,浑身上下,缝了三十多针。左手虎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至今,还留着那条,像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痕。

    从那天起,他就成了赵立冬,最信任的、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他觉得,自己和赵立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他为他办任何事,都是理所应当的。他享受着,这份“忠诚”带给他的、巨大的荣耀和利益。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司机。他是赵立doNG这座权力大厦的……一块重要的基石。

    可是现在,当这些冰冷的、无法辩驳的证据,摆在面前时,他才惊恐地发现……

    原来,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基石”。

    自己,只不过是,那个,站在最外面,用来遮风挡雨,一旦大厦将倾,第一个,就会被砸得粉身碎骨的……“防火墙”。

    刘秧看着他那张,血色褪尽、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知道,火候,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