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节。
    因为边关战事,今年的元宵庙会没有举办。
    本该是阖家欢聚团圆的日子,江白家里却缺了一个人。
    凝视着手上的纸条,江白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手中的纸张已经有些发皱。
    “主子,可要将那些人给?”甲一眼露寒光,手掌横切在脖子前,面色带着几分肃然。
    将信纸揉成一团,江白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
    眸底寒光乍现。
    “不急,先派甲十一去京城,想办法潜入信王府,看能否接触到她。”
    “是。”
    “另外,再查查看,信王世子为何会带她回府。”
    “遵命。”
    甲一退下,将收到的消息与甲十一说了一下。
    “殿下的后人,怎么都得这种毛病?”
    甲十一嘀咕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是不慢。
    江松文的病情经过治疗,在说话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他正准备着手治疗另一样病症,偏偏接到了同样的病症。
    突逢大变,遭遇了非人的折磨,以至于精神失常。
    一个赛一个的惨。
    仅从纸上来看,宋氏的病症不算严重。
    以信王府的权势,不至于找不到医术好的大夫给她治病。
    所以宋氏的情况,兴许不仅是精神失常这一种。
    甲十一连夜离开平山,拿着甲一命人伪造的路引,面色凝重的下山。
    刚到山下,他便发现江白作一身小厮打扮,手里拎着个包裹,似是已等了许久。
    “主子。”
    甲十一心中一惊,连忙上前行礼。
    同时心中揣测,这位该不会也要一同进京吧?
    “嗯,走吧!”
    江白没有多言,重新拿出两张路引和身份文书放在甲十一手里,甲十一看了一眼,便明白了什么。
    文书上的身份是一个游方大夫,江白则是大夫的侄子兼学徒。
    两人受京中一商户的邀请,替他们家老夫人治病。
    这个身份,确实比玄衣卫之前准备假身份文书要好得多。
    最主要的是,京中的人,他们也不是那么好接触。
    宋氏的病症不是一日两日,江白心知自己便是着急也没用。
    一路上她替甲十一赶着马车,把个甲十一吓得不轻。
    到县城外时,已经有商户家的下仆等在城门口。
    远远的见了马车,来人拱手高声问道:“不知马车里可是纪大夫?”
    “正是。”
    甲十一掀了帘子下马车,江白很自然的跟在他身后。
    “那这位想必就是纪小哥了吧?”
    那仆人礼节性的朝江白施了一礼,又与甲十一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人和马车来到城门前。
    与官兵禀明身份,又老实的让他们检查了马车,这才进入县城,从另一头出来。
    出来时,自然也少不了一番盘问和上供。
    自南安县出发,到京城之时,似这般的县城足有好几个。
    越是临近京城,官兵的检查便愈发严格。
    好几次官兵甚至想上手搜身,亏得那商户家的下仆是个会来事的,上下打点得妥当,才避免了一桩惨案。
    “纪大夫,不知现下可方便去我们府上?”
    那下仆耽搁了许多时间,顾不得江白两人风尘仆仆,一进城门便迫不及待的发问。
    “自是方便。”
    两人用的是接诊的由头,且这家的老夫人病症奇怪,请了许多大夫也未能治愈。
    如今要混进信王府,便要先打出名头来。
    甲十一悄悄瞥了江白一眼,心想不知主子是不是早已提前想到这点,所以才寻摸了一个大夫的身份。
    两人在下仆的引路下,很快来到主人家。
    杨宅。
    看着门头上的匾,甲十一眼眸闪了闪,并未多说什么,随着人进府。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便被人领着来到杨老夫人的院子里。
    这位老夫人已经有八十岁高龄,在这时代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寿星。
    甲十一上手一摸脉,便愣了一下。
    见这老夫人躺在床上人事不知,面若金纸,他还以为是什么疑难病症,谁知竟只是普通的风寒。
    看着床上老态龙钟,好似半只脚都跨进棺材的老夫人,他心思一转便想明白了。
    似这等老人家,身体比起年轻人,体质更弱些。
    她这得的虽然是风寒,却比寻常风寒来得凶险。
    京城的大夫常给贵人治病,怕药下猛了得罪人,便采用温和些的方子,让人慢慢好转。
    殊不知对于老夫人这等急症来说,就是得下猛药,先解了病症,再慢慢调养。
    甲十一心中有数,很快便写下方子交给伺候老夫人的人。
    那人是个懂医术的,见了方子面色便是一变,连带看甲十一二人的眼神也不由得带着几分怀疑。
    “我治病向来如此,这方子用或不用,便随你们。”
    甲十一微抬下巴,留下一句话便回到了杨家给他们准备的客房。
    另一头,懂医术的那婆子拿着药方去禀报杨家的当家人。
    杨家如今的当家人是老太太的孙子,因为祖母久病不愈,已有许多合作的商户明里暗里向他打听府上何时办丧事。
    听到禀报,枯坐一夜之后,还是决定按方拿药。
    早在请这位纪大夫回来之前他便已经派人查过他的底细,知道他治病时下药比较猛。
    老夫人如今就是一口气吊着,不知何时便往生了去。
    其他大夫见了,谁都不敢开方子,更有些直接让他早些准备身后事。
    可他不愿放弃。
    如今不过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若能治好便罢,若治不好,他定会让那纪大夫付出代价。
    若甲十一在这里,一定会说,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心思,才会导致京中许多的大夫不敢用重药。
    只因一个医死人的名头砸下来,便是主家不找麻烦,这大夫在京城也待不下去。
    对于一个大夫来说,医术便是金字招牌。
    若是医死了人,谁还会找你看病呢?
    得了主家的命令,老夫人身边的人很快便将药煎好,喂老夫人服下。
    谁知,服下不足半个时辰,老夫人便咳嗽不止。
    好几次更是咳得上不来气。
    吓得他们连夜将甲十一再请了过去。
    甲十一看过之后,只是简单的挑了挑眉,让明日再服几次药,病症便可减轻。
    只是谁也不敢相信,另请了大夫过来,却让准备后事,更说老夫人身老体弱,那药若是再服,便是催命符,让他们停了之后,给老夫人早些准备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