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紧盯着她那双藏在漂亮卷翘睫毛下,却毫无光泽的眼睛,内心猛地一震,问道:“你说他希望你一直看不见,这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真的彻底丧失理智,成了一个疯子?
    周妙音皱起眉头,冷哼一声:“谁能琢磨透他的心思?本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家伙,我真是倒霉透顶才会和他有牵扯。”
    容辞不禁回想起当初周妙音和姬天赐离婚时的场景,那时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冰冷,满是刺骨的嘲讽与淡漠。
    离婚协议书直接被扔到了姬天赐脸上,她冷静又轻蔑地扬着下巴说:“滚吧,我已经玩腻了。”
    从那天起,姬天赐对周妙音来说,不再代表愤怒、期待、爱意或是失望。
    看着周妙音满脸嫌弃的表情,容辞感受到的是她深深的厌恶,而非冷漠或仇恨。
    “对了,容辞,你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吗?我在天水市出生长大,黑白两道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感觉他挺有能耐的,我都琢磨三个月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周妙音托着腮,一脸困惑地说道。
    周妙音的这番话,就像在容辞耳边炸响的惊雷,比发现她失明时更令容辞震惊。
    容辞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把话咽了回去,迟疑地问道:“你……不知道是谁……囚禁你的?”
    周妙音只能凭借声音的方向判断容辞在说话,回答道:“我眼睛都瞎了,当然不知道是谁。”
    可就算看不见,听声音也该能听出来啊。
    姬天赐的声音,她绝对不可能认错。
    难道……不是他?
    “容辞,”周妙音皱起眉头,安静了几秒后问道,“我哥哥没和你一起来吗?”
    容辞想起南山受伤的那个夜晚,安庭深说妙音欺骗了南山。
    “不是南山带我来的……”
    “不是我哥?”
    周妙音有些失望,但很快回过神来,“是安庭深带你找到这儿的?我还一直好奇你怎么会嫁给他,不过他费尽心思带你来找我……对你也算不错。”
    容辞看着她洁白娇艳的脸庞,轻声问道:“妙音,你真的不知道是谁把你关在这儿的吗?”
    周妙音歪着头,一脸疑惑:“你这么问,难道这个人我认识?”
    容辞闭上了眼睛,追问道:“你一点都没察觉到?”
    她实在难以相信,妙音竟然没有察觉到姬天赐的存在。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做过恋人,结为夫妻,那可是她在这世上最爱的男人啊。
    反观自己和安庭深,相识还不到半年时间,就算他站在身边,什么话都不说,什么动作都不做,自己仅凭气息就能分辨出来。
    周妙音精致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说道:“察觉什么……我这么年轻漂亮,觊觎我的人可不少,有个别极端痴迷的也不奇怪。”
    容辞毫无知觉,她开始不确定,自己与安庭深、邓如烟是否彻底错了。
    无数疑问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像一团团纠缠的乱麻,让她完全理不清头绪。
    见容辞一直沉默,又没办法看到她的表情,周妙音轻声问道:“容辞……我们不离开这里吗?”
    容辞猛地回过神,没错,此刻没有什么比逃离这里更重要。
    就在她准备带着周妙音离开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容辞瞬间想起,安庭深曾说过,她只能与周妙音交谈,不能带走任何人。
    容辞咬着嘴唇,迅速接通电话,坚定地说:“我要带她走,现在就走。”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不可能,容辞,五分钟内你必须出来。”
    “五分钟?至少得半小时。”
    “没有半小时了,这里的监控系统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密。”
    容辞呼吸急促起来,咬牙说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带她走,她眼睛看不见了,全是那个混蛋害的!”
    安庭深在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几秒。
    很明显,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说道:“这别墅有人看守,他们依靠监控行动,而且都是顶尖保镖。上次周南山受伤你也看到了,要是你带着周妙音离开,他们会立刻追上来。”
    “追上来又能怎样,他不是一直不肯承……”
    “一旦被追上,周妙音就会被转移。”
    男人冷静的话语让容辞一时语塞。上次来这里的时候,门口就有几个穿军装的人,或许白天他们没有出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在。
    “可是……”
    容辞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夺走了。
    她愣愣地看着抢走手机的周妙音,喊道:“妙音……”
    “别跟他争了,他说让你现在离开,你就走吧。”
    因为看不见,周妙音的听觉和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隐隐约约能听到电话里男人的声音。
    “不行……”
    “我现在没什么事,除了有点无聊,没伤没痛的,只要让哥哥知道我在哪里就好。”
    周妙音露出笑容,伸手摸索着容辞的脸,“至少我不用再无尽地等待下去了。”
    容辞闭上眼睛,泪水悄然滑落,但她不想让对方察觉,说道:“好,我会带南山过来接你出去。”
    “等等,我爸爸还好吗?”
    容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爸爸和哥哥在一起,不用担心。”
    “那我就放心了。”
    终于摸到容辞的脸,周妙音笑着说,“快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虽然安庭深没什么可怕的,但也别轻易惹恼那个疯子,我真是烦死他了。”
    容辞几次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最终还是默默点头,轻声应道:“好。”
    她紧咬着嘴唇,狠下心转过身。
    用力拉开汽车门又重重关上后,安庭深留意到她系安全带的手在微微颤抖,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迅速发动了车辆。
    容辞睁大眼睛,眼中泛起一抹血色,质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带她走?”
    与她的紧张激动不同,男人异常平静,反问道:“她怎么了?”
    “她眼睛看不见了,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把她关在这儿的。安庭深,是不是姬天赐那个疯子干的?”
    男人眉头紧皱,嘴唇抿成一条线,语气依旧平静,不动声色地重复问道:“她眼睛看不见,也不清楚是谁把她关在这儿?”
    虽然安庭深的提问没有流露出太多惊讶,可他的眼神变得愈发深沉暗沉,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寒意。
    那股寒意好似寒冬里的冰霜,一点点渗进毛孔和肌肤。
    “我不信她连脸都看不见,就认不出姬天赐。”
    容辞直视着前方,声音有些沙哑,透着冰冷,“他是不是把妙音卖给别人了,就像慕容允对具晓燕那样?既甩掉了一个女人,还废物利用了一把。”
    她没对妙音说,自己也不确定那个男人是不是她的前夫……到底是不是姬天赐。
    安庭深只是皱了皱眉,淡淡地说:“他不会,也没必要。”
    在商场摸爬滚打积累的经验,让他自认为算不上正人君子,走过不少旁门左道,但拿女人做交易……最多也就是那些本就在欢场或者娱乐圈,愿意用身体换取前途的女人。
    像周妙音这种……做过自己女人又做过妻子的,绝无可能。
    容辞瞪着他,仿佛要把满心怒火传递给正在开车的男人,质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敢让邓如烟知道,也不敢让妙音知道?!”
    “容辞,”男人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平静地说,“你冷静点。”
    她很少如此情绪激动,安庭深心里明白,这些事超出了她的预料,尤其是周妙音失明这件事,再加上她从一开始就对姬天赐心存偏见。
    他深邃的眼神渐渐眯起,这一切似乎太巧了……虽说巧合也有可能,但这巧合也太扎眼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
    安庭深收起眼中的寒意,语气温和又低沉地说:“我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再说,好吗?”
    “可以吗?”
    他微微一笑,笃定地说:“我肯定会想出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