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像一张老相片突然擦去了脏污，变得清晰真实了。
老人说话的时候，镇长和中年人都保持了沉默。
云奕白无端觉得老人很眼熟。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说过，阳叶有一位李姥姥，记者常来采访，云奕白觉得就是这位老人了。
“您是？”云奕白客气地问道。
“你喊我李姥姥就行。”李姥姥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李姥姥有一点驼背，不严重，她的拐杖看起来只起到了吓唬小狗的作用。
小狗听到了拐杖声，抖了抖毛，打了个哈欠，走进了院子里。
这番配合，云奕白居然从中看出了勉为其难。拐杖连小狗也没吓唬住，小狗只是在配合老人。
“李姥姥，来之前我听说过您。”云奕白说道：“您说的报应，是什么意思？”
李姥姥像是完全没看到镇长一样，自顾自地走到云奕白面前。
“你妹妹在哪儿？”
“她就在外面。”云奕白侧头瞥了一眼镇长，镇长在和中年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似乎镇长依然不同意这件事。
她们也没有对李姥姥做出什么反应。
“带我去看看。”李姥姥已经看到了云奕白停在路边的车，径直过去。
李赤已经从副驾驶下来了，她靠在车窗，面带笑容，看见了李姥姥，说道：“今天天气真好，如果有风就更好了。”
微风吹过树叶，柳条在风中摇曳，有几只鸟从树上飞起来，叽叽喳喳的。远处有几只狗在叫。
“风来了。”李赤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李姥姥，我们能在这住两天吗。”
李姥姥看着她，敲了两下拐杖，“让开！”
李赤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云奕泽，往旁边挪了两步，“不好意思。”
隔着车窗，李姥姥神情严肃地打量一番云奕泽。
“姥姥，你觉得她状况怎么样？”李赤问道。
李姥姥没有搭理她，转过身去，和跟上来的云奕白说道：“那个替死的呢？”
“在后备箱里。”云奕白急忙地打开后备箱，“李姥姥，你看我妹妹的情况，用那个仪式可以吗？”
李姥姥说道：“谁告诉你这个办法的。”
云奕白没有直接说，而是望向车边的李赤。
李赤这会儿不笑了，一脸关切地望着她们。
李姥姥没有回头，她摇了摇头。
“不行吗？”云奕白有些慌张。
“要遭报应的。”李姥姥说道：“干了这件事的人，看见了这件事的人，都要遭报应。”
云奕白却问：“那对我妹妹会有什么影响吗？”
李姥姥忽地敲了一下拐杖，咳嗽了起来。
“我这里有水，您喝一口压压再说……”
云奕白转过身去，想从车里拿一瓶水出来，看到了镇长和中年人跟着出来，向她们走过来。
除了她们以外，还有五六个人出现在路边，看着她们议论纷纷。
“没有。”李姥姥边咳边说：“你妹妹不会遭报应。”
“那我就不怕报应。”云奕白把水递给李姥姥。
镇长的声音突然叫住了她，镇长叹道：“我同意了。但这个法子不能在镇子里做，得去镇子外面。”
“因为报应吗，只要能有效，在哪里都行。”云奕白看向镇长，她这才注意到，镇长穿的是棕红色衣服。
路上的时候倒是见了不少只棕红色的鸟。
镇长有难言之隐，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做这个仪式需要两个人，既然你们知道了会遭到报应，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镇里没有人想帮你们做这件事。”
“我可以。”中年人打断了镇长的话，“恩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这条命是恩人救回来的，只是那点报应而已，我无所谓。”
“你……你啊！”镇长看着红衣中年人的表情很复杂。
“那有啥的。”
中年人咧开嘴笑，跟云奕白说道：“别听她们说得那么吓人，这报应最多让你时运不济一段时间，跟煎鸡蛋的时候不小心把蛋壳扔锅里了一样。”
云奕白一愣，她下意识看向李姥姥。
“我帮你们。”李姥姥抓住了云奕白的胳膊，把她往身后带了带，“我来就行了，这一把老骨头不怕什么。”
“东西我们还得准备一下。”镇长说：“要不你们今晚就留在镇上，明天一早再说。”
云奕白犹豫了。她望了一眼云奕泽。
云奕泽做了噩梦，眉头没有舒展过，在车里那么狭小的地方，她睡得也不舒服。
“别了。”李赤忽然说道：“我们还有别的事，你们快点准备东西，把仪式办成了，我们就得走了。”
“这么急吗。”镇长又叹了一口气，这位牙很假的镇长格外喜欢叹气，“那客人们好好歇着，我们去仓库里把那些老东西都搬出来。”
“你们要是真的有急事，今天其实也能办完这事儿……”中年人看了看天空，面露忧色，“不过我们得去离镇子比较远的地方，这一来一回要用不少时间，回来的时候估计都凌晨了。”
云奕白看见她望天空，自己也没忍住看了一眼。
天很蓝，一点颜色没掉，太阳动了动地方，还好有太阳这个参照物，不然看着蓝色的一成不变的天空，还真猜不出来现在几时几刻。
李赤又说：“能今天就今天吧。”
“明天也可以。”云奕白突然说道。
云奕泽待在车上那么长时间了，本身就病着，一直窝着手脚怎么行，下来休息一晚也不错。
这镇上宁静，人烟也稀少，不用指望有旅馆，但云奕白想好了，可以去李姥姥家借宿。
李姥姥家里那条小狗还挺有意思的。
中年人的视线在李赤和云奕白之间徘徊，直到镇长叫她：“你别在那说话了，去再找两个人。”
“来了。”
中年人应了一声，收回自己游移的视线，指了指后方，“我先去了，你们聊好了再叫我。”
她走了，云奕白低声道：“奕泽现在这个状态，舟车劳顿，这不行，还是先休息一天吧，李姥姥人挺好的，咱们去借宿估计能答应。”
说到一半，云奕白回头望向李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