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站牌下,一个身姿纤细身穿白裙的女孩儿听到敲打树枝的动静对着左侧看了一眼后立马翻了个白眼。
随后那女孩儿唇角勾了勾,很自然的举起手机对着环卫工敲打满树盛开樱花的那一幕“咔嚓”拍下了照片。
十几钟后,环卫工身边停下来一辆黑色的丰田车,车上很快就走下来了一个黑皮鞋、五十岁左右、穿着白衬衫黑长裤、两鬓斑白的清瘦男人。
林晏殊看到女环卫工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竹竿。
看样子,来人应该是女环卫工的上司或是某位领导。
隔着玻璃,林晏殊听不清那男人和女环卫工一起立在樱花树下比比划划在说些什么。
看说话状态,两人似乎正在辩解着什么。
几秒后那男人指了指环卫工手里拿的竹竿后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他一脸愤怒的伸出手指指着女环卫工人,嘴巴也一开一合的,似乎正在对着那环卫工骂骂咧咧。
女环卫工随即低下了头。
看到这里,林晏殊也猜出了个大概。
如此美丽的春景惨遭环卫工人为破坏,任谁看到都会对那些落花心生惋惜,对环卫工破坏美景的行为感到不满。
估计那个白裙女孩子就是怀着这样一种不爽心理拍下照片发到了网络上,引起了社会的舆论发酵,引来了领导。
现在这社会就是这样的。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视频里扮演着一种什么角色。
多媒体技术发展和普及给人们无聊枯燥的生活增加了便捷娱乐带来精神享受放松的同时也将身边一些不起眼的生活小事放大引领到了一些尖锐的社会矛盾上,激发了一些应激分子身上很重的戾气。
隔着手机键盘和电脑屏幕,人们肆意发泄着对现实生活的不满情绪和扭曲的心理想法。
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人群也会跟在煽风点火之人后面人云亦云,导致如今的社会上有着越来越多人遭受网络暴力。
那些遭受舆论压力的受害者大多心理会出问题,倾向抑郁,甚至有人心理防线处于崩溃边缘最终走向轻生的都比比皆是。
每个人所处角度位置不同,面对同一件事上看法自然也不尽相同。
就像面前这场落花一样。
路人看到的是春天,是繁花似锦的美景。
环卫工看见的却是不时就需要频繁打扫的落花和被领导觉得打扫不到位的工作压力。
林晏殊拉着慕淮从汉堡店店走出来时,正巧经过那排樱花树下。
刚刚那个声色俱厉的男领导已经不知所踪,大概是已经离开了。
林晏殊扫了眼,发现女环卫工坐在花坛边上将帽沿拉的很低,佝偻的背部似乎在微微颤动。
直觉和看到的背影告诉林晏殊,那环卫工正在哭泣。
林晏殊看到只觉得心酸。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的是母亲李春华在面前哭泣。
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身份。
还好因为自己的奋斗努力,母亲才可以不用出来承受这些生活辛苦和压力委屈。
“妈妈,她怎么了?”
“是在哭吗?”
快要走过去身边时,慕淮回头看了眼女环卫工正在微微颤抖的背,好奇的问林晏殊。
“应该是吧!”林晏殊小声回应着:“妈妈也不知道,也许她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吧!”
“慕淮,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些不顺心的事情。”
“当我们自己情绪不好,难过的时候,我们要找到正确的适合自己的发泄渠道去解压,千万不能去做那种伤害别人来让自己取乐高兴的事情,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慕淮听得一知半解的,但大概听得懂母亲的意思。
反正妈妈的意思是不能做个去伤害别人的坏人就对了!
听到林晏殊嘴里的“慕淮”,环卫工的背部明显动了下。
慕淮也出于好奇的又回头看了眼。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女环卫工也转身看了过来。
视线撞在一起时,一老一少的两人都惊讶不已:
“慕淮?”
“刘奶奶?”
“还真的是你呀!”
立在原地又打量了下慕淮身边戴着口罩鸭舌帽的林晏殊,女环卫工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突然跨过花坛边疾步朝着林晏殊母子走了过来。
“你是谁啊?”
“想干什么?”
出于母亲本能反应,林晏殊母鸡护小鸡一样,下意识伸手就将慕淮扯过来紧紧护在了身后。
刘姨将帽子取了下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那张熟悉的憔悴的脸颊。
刘姨激动说道:“林小姐,我是刘姨啊。”
“刘姨?”林晏殊上下打量了好半晌。
“还真是你!”
林晏殊看清楚面前来人后不好意思笑了下:
“对不起,刘姨!
“可能是我这人防备心太重了!”
也不怪林晏殊。
现在这年头,人贩子各种层出不穷的骗人手段实在是让做父母的时刻揪着心。
作为母亲,带孩子出门的林晏殊不得不谨慎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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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刘姨刚听到她喊慕淮了。
林晏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刘姨:
离开余家才没多久,刘姨整个人似乎憔悴了许多,脸上原本白皙的皮肤也晒黑了不少。
环卫工的工作太过辛苦!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雷打不动的在风吹日晒雨淋和脏乱差环境里埋头苦干。
估计美艳如安妮海瑟薇来干这份工作,要不了多久也得憔悴的变成老太太。
“理解!”
“都是有孩子的人嘛!”
怕林晏殊看出自己当下的窘迫,刘姨转过身拨了下黏在脸颊边乱了的头发,又用手抹了把眼角还未完全干透的眼泪。
林晏殊撇过脸佯装没有看见。
其实她早就将刚刚发生那一幕收入眼中,认出刘姨时她已经注意到了刘姨发红的眼眶。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一句呵斥,一个轻视眼神,都会成为压垮掉一个成年人的各种稻草。
没有人希望自己狼狈糟糕的一面被熟识的人看见!
因为这未免太伤自尊心!
“刘姨,你在这里工作,还习惯吗?”林晏殊温声询问。
刘姨勉强挤出了个还算明亮的笑容:“还行,干什么工作都免不了要有个过渡适应过程嘛!”
刘姨伤感说道:
“我都这个年龄了,从你们家出来后还去了家政公司应聘保姆,结果都被人家嫌年纪大了一点!”
“现在这市场形势,肯有人用我,有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就不错了!”
“我还挑什么呢?”
林晏殊沉默了。
她这次回来后,只从张姨口里听说刘姨离职的原因是她拖了地导致庄筱柔的孩子流了产内疚到主动辞职的!
关于庄筱柔孩子流产的事情谁是谁非,林晏殊不愿意掺和进去,她也不想提那些过去的事情让刘姨再心生愧疚。
“刘姨……”林晏殊想了下温声说道:你先在这里干着!”
“我回去后跟余淮说下,看公司里有合适你的后勤岗位了就让云浅帮你留意着。”
“这份工作太辛苦了,长期日晒雨淋的,久了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刘姨一听,急忙摆了摆手:“不不不,林小姐,你千万不要提帮我找工作的事情了。”
“我给您和余董已经添太多麻烦了!”
“你们以前对我已经非常照顾了。”
……
简单聊了几句,不想耽误刘姨工作,怕被刘姨领导看见后害刘姨再挨训。
林晏殊在手上的塑料袋里一阵扒拉,拿出一个温热的汉堡和一瓶水递给了刘姨:
“刘姨,这个你拿上吃!”
“你先忙,我带慕淮先走了!”
“哎!谢谢你,林小姐!”了解林晏殊为人真诚,刘姨接过林晏殊塞到手里的东西时心里感动同时又充满了悔恨。
林小姐这是在以德报怨。
她是那样善良的女人!
她呢?
她却在太太指使下做了那样糊涂、伤害林小姐、背叛林小姐的事情!
那件事害的余董失去了妻子,害的慕淮小小年纪差点有了后妈和弟弟。
说起来,她真是造了一桩孽!
说起来那天拖地的事情,纯属她的无心之失,却没想到她的无心之失歪打正着的处理了余董和林小姐之间的障碍和麻烦。
也算是老天有眼吧!
林晏殊牵起慕淮的小手往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走。
刘姨立在原地望着林晏殊和慕淮母子俩边走边笑聊的温馨背影一脸若有所思。
“林小姐,请等一等!”
走了几步,刘姨突然快步从身后追了上来。
“怎么了?”
林晏殊止步回头诧异看着刘姨:
“刘姨,你还有事?”
刘姨抿了抿唇:
“林小姐,对不起!”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林晏殊从刘姨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严肃,她立在原地望着刘姨,等着刘姨把话说完。
深深吸了口气,刘姨像是鼓起很大勇气才说道:
“有件事情憋在我心里其实已经很久了。”
“你和余董人那么好!不说的话,我感觉我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得到安宁!”
……
回静园的路上,手执方向盘的林晏殊几乎沉默了一路。
见到妈妈一脸心事,慕淮也安静乖巧的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
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奔赴京海,扫了眼后视镜里后座上乖巧安静的儿子,林晏殊心里充满了不舍。
她试探温声询问道:“慕淮,妈妈明天要出发去京海工作了,你有什么想对妈妈说的话吗?”
慕淮想了下软糯糯的回道:“妈妈,你安心去工作吧!我在家里会照顾好自己和爸爸的。”
林晏殊听完心里立马一阵失落,又觉得欣慰好笑。
后座上这个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完全就像个小大人!
才三岁的小孩儿,竟然还能说出来这么懂事又贴心的话!
林晏殊轻声问道:“难道你不想跟妈妈一起去京海那边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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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淮迟疑了下:“想是想,可是我走了爸爸和爷爷奶奶都会孤单的!”
“他们每天肯定会很想我的!”
林晏殊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可是妈妈也舍不得你!我每天也想你啊,那妈妈要怎么办?”
慕淮咧着小嘴害羞笑了下:“妈妈,你可以每天跟我视频电话呀!”
“你每个月也可以请假回来看我的!”
看慕淮的意思,摆明了是在委婉拒绝跟自己去京海了?
他似乎还懂得照顾到自己这个妈妈的心理呢。
林晏殊语气透着酸涩:“为什么不是你跟我走,然后让爸爸过去京海看你!”
慕淮一本正经严肃说道:“爸爸工作很忙,要管理公司,根本走不开的!”
亲耳听到儿子的话,林晏殊心里还是有点过失望又失落了。
她有种被余淮抢去了最心爱的东西的感觉。
到底是孩子跟着他爸爸生活的久了,连她这个生了他的妈妈也带不走了。
“妈妈……”慕淮突然又郑重其事说道:
“我要赶快长大!”
“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帮爸爸分担公司里一些工作了,那样爸爸就再也不用每天早出晚归的辛苦外出工作了。”
这是一个孩子对爸爸毫无保留的纯真爱意和发自肺腑的真诚心声,却让林晏殊心里感到五味杂陈。
林晏殊握着方向盘的手顿时就僵了下,手指也渐渐泛了白。
这孩子未免太过懂事贴心了些!
懂事到说出的话让她听了都心生动容和心疼!
林晏殊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每天在哥哥姐姐还沉浸在梦乡里,赖在床上呼呼大睡时,她总是早早爬起来自觉打扫屋子、煮饭、然后跟着同村小朋友去地头割猪草的那一个孩子。
姐姐和哥哥则完全相反。
姐姐晏贞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做家务,即使做家务,那一定是屈服于母亲李春华的棍棒的威压之下的短暂妥协。
想到童年的姐姐,林晏殊就好笑又好气!
小时候每次煮饭时没有姐姐晏贞帮忙,开饭时晏贞却是总会第一个拿碗,最后又吃的超多那一个。
哥哥宴清因为是男孩儿,在家里更是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模样。
父亲林连生曾摸着她小小的脑袋,心疼的说过:
“像我们晏殊这样太过早熟懂事又心思细腻敏感的孩子,长大后往往都会过得很辛苦!”
“因为骨子里太勤劳,太善良,导致你总是为别人牺牲的多,考虑的多!”
林晏殊不希望自己的懂事辛苦继续在自己孩子身上延续,她柔声对慕淮说道:
“宝贝,你还小,帮爸爸分担工作的事情等你以后长大了再说好吗?”
“妈妈只希望你健康快乐,在爸爸妈妈面前永远做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小孩儿!”
“不管爸爸妈妈的感情之前或者是以后出了什么问题,我们都会私下协商解决好,我们对你的爱永远都是一样重要。”
“你对爸爸妈妈来说,永远是世上最珍贵、最重要的宝贝,知道吧?”
慕淮笑着点了点头:“嗯。”
……
晚上十点半,院子里的灯突然亮了。
随后传来了车子关门的响动。
一楼客厅里的暗灯被打开,余淮走进客厅在沙发上短暂坐了会儿抬脚上了楼。
推开二楼儿子卧室的门,床上林晏殊和慕淮果然正相拥而眠。
余淮坐到床沿伸手摸了摸慕淮的小脑袋,随后俯身在林晏殊脸颊上轻轻吻了下。
昏黄灯光下,林晏殊纤细卷翘的黑色睫羽微微轻颤了下。
见林晏殊并没睡熟,余淮小心翼翼揭开被子,给慕淮盖好后他直接弯腰将林晏殊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陡然失重,感觉又在随着一道莫名熟悉的身体力道在前移,林晏殊顿时从半睡半醒中惊醒。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余淮那张五官端正的精致脸颊。
“你回来了?”
“嗯。”余淮声音醇厚低沉:“搂着我脖子。”
林晏殊听话照做了。
“睡得好好的,你这是要干嘛?”
“不干嘛,只是想让你上我们房间睡。”
“下次回来都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了。”
林晏殊听到顿时放心了些。
他没有不良想法就好。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林晏殊问。
余淮温声说道:“紧赶慢赶的,没想到回来还是到了这个点。”
林晏殊凑近余淮,立马闻到余淮身上有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秀眉微蹙:“你喝了酒?”
林晏殊体贴说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没事!”余淮温声说道:“饭局上只是象征性喝了一点点。”
“你没穿鞋,地板太凉了!”
听见余淮暖心的话,林晏殊心里顿时涌起阵阵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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