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简之坐在客厅里，看了看表，快10点了。

    终于有汽车灯光射进屋子，一辆汽车停在了门前。刘简之拉开屋门，走了出去。只见山口司机打开了后排车门，让孟诗鹤走下车，又从后备箱取出绘画工具，递给孟诗鹤。

    “辛苦了，山口！”孟诗鹤说。

    山口朝孟诗鹤欠欠身，开车离去。

    “怎么搞这么晚？”刘简之接过绘画工具，走进屋子。

    “来去路上就花了四个小时。”孟诗鹤说，“不过，有收获。”

    “什么收获？”

    “今天冢本大佐去一个新兵训练营，回来时我和冢本太太在车上等了冢本大佐三个小时。”

    “这个新兵训练营在什么地方？”

    “去往川越藏造老街的半道上，具体叫什么地名，我不知道，只知道在路上花了有40多分钟。”

    “离东京40分钟车程……”刘简之把绘画工具放进画室，转身对孟诗鹤说，“你晚饭吃过了吗？”

    “在冢本夫人家吃过了。”孟诗鹤说。

    “宋督导说，我的父母已经移到宜宾去了。”刘简之说。

    “好。那地方比重庆安全。我的父母呢，还在重庆？”孟诗鹤问。

    “你父亲去了云南。”刘简之说。

    “去多久？”

    “一个月吧？说是去考察水利资源。”

    “你找到中村雄二了吗？”

    “中村雄二在浅草西一町一个相好家里藏着。”

    “相好家？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中村雄二写下了石野给他下命令的过程，然后交给了一个叫做麻生的理发匠，如果中村雄二有什么意外，这个麻生就会把中村雄二写的东西交给报社。”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算是吧。”

    强烈的汽车灯照亮了屋子里的门窗。

    “高桥圭夫回来了。”刘简之走近门口，透过缝隙朝街对面望了一眼。

    “你吃了吗？”孟诗鹤问。

    “还没有呢！”刘简之说，“我一直在等你。”

    “我帮你煮点面条？”

    “我自己煮。”刘简之说着，走进厨房。

    高桥圭夫的汽车开到家门口停下，高桥圭夫走下车，习惯地朝刘简之家望了一眼，转身走向家门。

    一个黑影突然从一旁窜了过来。

    “高桥中佐！”黑影道。

    “中村大尉？”高桥圭夫有些诧异，回头看了看中村雄二身后。

    “快进屋去！”高桥圭夫道。

    中村雄二跟着高桥圭夫，走进屋子。

    高桥良子带着一郎在屋子里学走路。回头一见到中村，一脸惊恐。

    “良子，你出去，我跟中村大尉谈点事情。”高桥圭夫说。

    “是！”良子抱着一郎，走出屋子。

    高桥圭夫回身看了一眼中村雄二。“请坐。”

    中村雄二在客厅里盘腿坐下来。

    “吃过了吗？”高桥圭夫问。

    “……”

    “一起吃一点吧。”

    阳子用木盘托着饭菜出来，在高桥和中村面前的小膳桌上各放了一份。

    “还有酒吗？”高桥圭夫问中村雄二。

    “还有最后一瓶。”阳子说。

    “把酒拿来。”

    “是！”

    阳子把酒瓶和酒杯拿上来，摆在膳桌上，然后跪下来，给高桥和中村斟上酒。

    “你也出去吧！”高桥圭夫对阳子说。

    “是！”

    阳子也走了出去。

    “高桥中佐，我……”

    高桥圭夫打断中村雄二的话：“你什么都不用说！来，我们先喝杯酒！”

    高桥把杯子举起来。

    中村也把杯子举起来，两人一饮而尽。

    高桥圭夫冷冷地说：“中村君，我问你一句话，杀死朝仓，是谁给你下的命令？”

    “是石野大佐下的命令。”中村雄二说，“他还告诉我，这件事，不能让你知道。”

    “所以，你就瞒着我。”

    “属下错了！”

    “杀死高丸，也是石野大佐的命令？”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有人告诉我，我指使高丸杀死朝仓的事情，已被日日新报社的记者知晓。”

    “谁告诉你的？”

    “有人在我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封信。”

    高桥圭夫诧异地看着中村雄二。

    刘简之在膳室吃完面条，把碗筷送进厨房，透过窗户缝隙，看见高桥良子和阳子站在高桥家门外，良子手中抱着一郎。

    “孟诗鹤，你过来。”刘简之小声叫道。

    孟诗鹤从画室里走出来。

    “怎么啦？”

    “高桥圭夫回来了，高桥良子抱着孩子站在门口，阳子也站在门外，你以前见过这样吗？”

    孟诗鹤走到窗前，从窗户空隙往高桥圭夫家看。

    “以前从来没见到他们这样。有什么不对吗？”孟诗鹤问。

    “高桥圭夫家里有客人。”刘简之说。

    “就算有客人的话，也不会把女主人赶出来啊？而且，阳子也在外面。……是不是石野大佐来了？”

    “我看，十有八九是中村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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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村雄二？”孟诗鹤很诧异。“我去问问高桥太太。”

    “你现在不能去。”

    刘简之关掉了厨房的灯，两人站在黑暗中，张大眼睛盯着对面。

    高桥圭夫听见中村雄二说收到一封信，连忙问道：

    “谁写的信？”

    “高丸。”

    “确定？”

    “我认识高丸的笔迹。”

    “信里说什么？”

    “高丸信里约我在高尾山见面。”

    “所以，你就杀死了高丸灭口。”

    “是的。我不得不杀了高丸灭口。”

    “中村君，东京你是不能再待了。你只有一个地方可去。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

    “去哪里？”

    “去中国。北村禄郎正在四处找你，你要是落到北村禄郎的手里，你恐怕活不了。”

    “可是，我怎么去中国？”

    高桥圭夫站起身，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个信封。

    “信封里有一张明天下午从横滨出发到上海的船票。到了上海，你就去找影佐机关长。”高桥圭夫说。

    中村雄二看了看船票，把信封放进口袋里。

    “你怎么去横滨？需要我送你吗？”高桥圭夫问。

    “不用。我自有办法。”中村雄二说。

    “你刚才怎么来的？”高桥圭夫问。

    中村雄二从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礼帽。

    “好吧，你要加倍小心。”高桥圭夫说。

    中村雄二站了起来。

    “不准再去找石野大佐！”高桥圭夫说。

    “……为什么？”

    “杀死你的命令，来自参谋本部。另外，你手上的那张船票，是石野大佐给你买的。”

    “我亲耳听见，石野大佐命令北村禄郎杀了我？”

    “那是做做样子！”高桥圭夫说。“包括满街的通缉令。”

    中村雄二愣住。

    “你走吧！”

    中村雄二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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