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辆挂着东京宪兵司令部车牌的小汽车，停在陆军第一造兵厂门口。
开车的是个中尉。只见他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对着站岗的士兵喊道：“把门打开！”
站岗士兵朝汽车后排瞥了一眼，连忙把门打开。
“怎么办？”中尉回过头，问坐在后排肩扛中佐军衔的军官。
“开进去！”
“是！”
中尉把车开进厂区。
“继续往前开！”
中尉把车开过办公楼，一直开到一个生产车间门口，才把车停下。
开车的中尉提着文件包走下车，然后拉开汽车后排车门，让坐在汽车后排的中佐军官走下车来。
“进车间看看！”中佐军官说。
“中佐，要不要通知厂方？”中尉问。
“不用！”中佐说。
两人走进车间，工人们正在装配枪械。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见军官进来，连忙迎了过来。
“两位……”
“我们随便看看。”中尉说。“这是什么车间？”
“步枪装配车间。”工头说。
“每天能装多少支步枪？”中佐问。
“2000支。”工头说。
“旁边是什么车间？”中佐问。
“他们组装机关枪。”工头说。
“成品仓库在什么地方？”中佐问。
“你们……”
“我们是陆军兵器局的。”中尉说，“这位是幸治课长。”
“我带你们去！”工头说。
工头领着两个军官，来到成品仓库。
“这儿没人站岗吗？”
“没有。”工头说。“没必要。”
仓库主任迎了出来。
“这位是陆军兵器局的幸治课长。他们想参观参观你们的仓库。”中尉说。
“请。”仓库主任说。
两位军官跟着仓库主任在几个库房里转了一圈，很快就走了出来。
“中佐，现在去哪儿？”
“去找他们厂长！”中佐怒道。
两人走进工厂办公室，找到挂着厂长小牌子的办公室，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一个大佐军官坐在办公桌前。
“八嘎！”大佐开口骂道。突然认清眼前的是两个军官，用稍稍客气的口吻问道：“你们是谁？”
“这位是东京宪兵司令部反情报课课长高桥中佐。”中尉说，“我是武田中尉。”
“我是这儿的厂长藤仓大佐。”
“藤仓大佐，我可以借你的电话一用吗？”高桥中佐说道。
“你要给谁打电话？”藤仓大佐问。
“陆军参谋本部长泽将军。”高桥中佐说。
藤仓做了个允许拨打电话的手势。
高桥圭夫拿起话筒，“我是东京宪兵司令部反情报课的课长高桥中佐，请接陆军参谋本部长泽将军。”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长泽将军的声音。
“高桥中佐，什么事？”
“长泽将军，陆军第一造兵厂管理松懈，我没有出示任何证件，已经在工厂组装车间、枪炮仓库漫游了将近一个小时。我建议立即解除藤仓大佐的厂长职务！”
“我需要你的书面建议。”长泽将军说。
“长泽将军，如果今天中国特工穿着帝国军官的军服进来，你们的第一造兵厂此时恐怕已成废墟！”高桥中佐撂下了电话筒。
“高桥中佐，谁给了你的权利？”藤仓大佐怒道。
武田泰一打开文件包，从里面取出一份命令，递给藤仓大佐。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藤仓瞟了高桥圭夫一眼，拿起话筒。
“我是藤仓……是……是。”藤仓一下子变得神情沮丧，额头冒着汗，把话筒递给高桥圭夫。
“高桥中佐吗？藤仓大佐的厂长职务已经暂停，兵器局长官马上前来处置。请你立即重新部署第一造兵厂的警卫！”长泽将军说。
“是！”高桥圭夫道。
“不是中国特工如何强悍，是你们这些人渎职，才让中国特工有空子可钻！”高桥圭夫说，“负责工厂警卫的是谁？”
“是伊部大尉。”藤仓大佐说。
“我要马上见到这位伊部大尉！”高桥中佐说。“另外，通知警卫部队全体集合！”
藤仓大佐拿起电话。
“伊部大尉，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藤仓大佐喊道。
“阻止你们采访？”
神尾社长听美由纪说完采访川祈飞机制作所的过程，感到有些惊讶。
“是的。”美由纪拿出写好的采访稿件，递给神尾社长。
“我认为这篇稿子没有广播价值。”刘简之说。
“文部省的部署，我们不能不有所表示。”神尾社长说，你们俩再想想办法。“美由纪小姐，再去跟你福山叔叔聊聊，把采访稿再充实一下。”
“好吧。”美由纪说。
“你先去忙，我再跟佐藤君说点事。”
“是。”
美由纪走了出去。
“佐藤君，你注意到没有，我们的收听人数还在降，已经回落到了600万人左右。”
“今天有枣宜前线战事报道，收听人数应该有所回升。”刘简之说。
“有回升，但回升的幅度不大。目前听众最想知道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神尾问。
“除了战事，我想，听众最关心的，应该是中国特工的消息。”刘简之说。
“你说对了。”神尾社长说。
“宪兵司令部对我们保密，没有消息来源。”刘简之说。
“我们能不能把‘都来寻找中国特工’的直播节目再恢复起来？”神尾社长问。
“我考虑考虑吧。”刘简之说，“关键是宪兵司令部不要阻止我们的节目。”
“我去跟石野大佐说。”神尾社长说。
“如果宪兵司令部不反对的话，或许可以再试试。”刘简之说。
刘简之回到新闻部，发现美由纪不在。
“美由纪小姐去哪里了？”刘简之问。
“她给一个叫福山的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出去了。”田山木原说。
小泽晴子拿着一份稿件走了过来。
“佐藤君，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小泽晴子说，“枣宜会战激烈进行，张自忠所部全军覆没。”
刘简之的脑袋“嗡”了一下。
只见稿件上写着：
捷报！5月15日，敌张自忠部1500余人被我军重重包围在南瓜店一带。我军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一昼夜发动了9次冲锋。张自忠所部伤亡惨重。至16日下午4时许，张自忠所部全军覆没，张自忠战死。
“安排广播吧！”刘简之说。
“是。”
小泽晴子说。
“你照看一下。我出去做一个采访。”刘简之说。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小泽晴子问。
“你再去，这儿就没人啦！”刘简之说。
“那好吧。”小泽晴子说，“你看上去疲倦得很。昨晚没睡好？”
“不知怎么搞的，这些天总是失眠。”刘简之说。
“你早点回家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小泽晴子说。
“辛苦你了。”刘简之说。“先做完采访再说。”
刘简之开车出了东京广播电台，路过银座的时候，停下车，进电话亭给宋春萍打了一个电话。
“去我家吧，我现在就回家。”宋春萍说。
刘简之把车开到离宋春萍所住公寓背后的小巷了停下，然后来到宋春萍家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宋春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你吃过了吗？”宋春萍问。
“没有。”刘简之说。
“一起吃点吧。”
宋春萍将饭菜端上桌。
“喝点什么？”宋春萍问。
“什么都行。”刘简之说。
“那就来杯清酒。”宋春萍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酒杯和一瓶清酒，打开瓶盖，倒上两杯，把一杯酒推到刘简之面前。
刘简之拿起酒杯一干而尽。
“我刚得到消息，由于驻华日军的反对，日军在华兵力总数，不是原来参谋本部说的计划削减到55万人，而是继续维持在80万人。”
“还是美由纪给的消息？”
“美由纪小姐破译了西尾寿造给参谋本部的电报内容。以前，美由纪小姐只关注参谋本部发给中国驻屯军的电文，现在开始关注中国驻屯军给参谋本部的电文。”
“我一会儿向重庆报告。”
“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
“枣宜战役失利，张自忠将军战死了。”
宋春萍半晌沉默不语。
“我们要进行一次报复行动。”刘简之说。
“孟诗鹤情绪怎么样？”宋春萍问。
“不怎么好。”
“我知道，父亲不在了，孟诗鹤心里一定非常难受。可是我爱莫能助，不能替她分担。孟诗鹤是个军人，应该承受得住吧？”
“我看着她就心痛。”刘简之心情沉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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