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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对吗?
    初听到镇国老将军如风一般轻飘飘的声音,将军夫人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忙抹了抹眼中的泪,抬眼去看老将军的眉眼,果然见他已然睁开眼,正一脸心疼地望着她。

    “大牛!大牛你醒了!”

    她忙不迭地握住他的手,眼中尽是沉痛之色。

    刚刚老御医和小翠姑娘皆是摇头,难道是回光返照不成?

    她贝齿紧咬着嘴唇不放,口中的血腥味越发浓厚。

    她的声音发颤。

    镇国老将军眷恋地看着她的眉眼,眼中满是不舍。

    回顾这一生,他与青娘相伴的时间太少了。

    初始为娶她,少年从军;后来为守这万里河山,中年戍边。

    数不清多少个日夜在军营篝火边度过,多少回她站在家门口望眼欲穿,他只能无奈的在信中写一句“安好勿念”。

    他想抬手拭去她颊边的泪,指尖却沉得像坠了铅,勉强动了动,才轻轻蹭过她的鬓角。

    “不哭。”

    他的声音依旧轻飘飘,却带着暖意。

    “我这把老骨头能撑到见你最后一面,已经足够了。”

    “青娘,让我自私一次好吗?这次我若是有个意外,你替我守着母亲,守着江儿。”

    “便是到了奈何桥,我也等你的。”

    “不许说傻话!”

    将军夫人拽着他的手,动作轻柔得仿佛怕弄疼他,喉间的铁腥味却越来越重。

    方才还强撑着的女子,此刻竟像受了委屈、见到大人的孩子,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砸在他的手背。

    “你还要看江儿娶夫君呢!上次你来信不是说,陛下许了江儿可多寻良人?”

    “到时候你没陪在我身边,我做不来的。”

    老将军虚弱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她鬓边新添的白发上,心口像被什么揪着疼。

    他这一生护了家国、护了百姓,偏偏没好好护着身边人。

    若有来生,他想,再不做这镇国将军了。

    到时候定要生得聪明些,做个他如今最看不起的书生。

    入朝堂为她争功名,让她像现在一般风风光光地活着,

    只是不必再等他上战场。

    他要守着她、守着孩子,看春去秋来,再不错过一日相伴的光阴。

    都说他们将士苦。

    可家中妻儿更苦。

    他们在外厮杀,尚有忠君爱国的热血撑着。

    可妻儿呢?

    他的妻强撑着家,操持家事、孝敬长辈、照看孩子,夜里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听着风吹窗棂的声响都要心惊。

    想他回来,又怕他回来。

    此生不负国家,便指望来世,家国皆不负。

    镇国老将军最后又眷恋地看了青娘一眼,拉起她的手在自己心口拍了拍。

    “青娘,你先出去好吗?叫我的亲卫和小翠姑娘进来一下。”

    “小翠是军师千辛万苦替我寻来的,原是为保我这条命,可我终究……边关还有许多事我想与他们说说,到时候便让他们转告军师。”

    将军夫人听完,静静的看着他。

    最终还是点了头。

    轻轻的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掀开车帘就出去了。

    一出马车,心中那股通天的痛意终究没忍住,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周围的人见状忙涌上来:“将军夫人!青娘!”

    她仿佛老了十岁不止,气喘吁吁地扶着战马,红着眼眶无声的摇了摇头,声音平缓如常。

    “贺大哥、小翠,将军有事与你们说,你们进去吧。”

    不过吐口血罢了,比起如今的大牛,算得什么呢?

    他的痛,多十倍、百倍、千倍。

    青娘扶着战马的手微微发颤,指尖泛白。

    方才那口血呕在地上,红得刺目,像极了他战袍上未洗净的血渍。

    她望着马车的帘布,明明知道里头躺着自己最牵挂的人,却偏要忍着难过偏过头。

    不敢再多看,多看一眼都怕撑不住。

    老将军的亲卫贺大哥站在刀旁,脚步沉得像挂了铅。

    路过将军夫人身边时,喉结滚了滚,终究只低低说了一句。

    “夫人保重身体啊。”

    小翠姑娘跟着进去,裙角擦过青娘的袖口,带着药草的凉味。

    青娘却觉得那凉意顺着胳膊爬上来,冻得心口发疼。

    直到两人进去,车帘缓缓闭上,隐约可见的盔甲再也不见,将军夫人才“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上。

    周围的亲兵悄摸上前想扶她,风卷着沙尘掠过迷了眼,她摆了摆手,眼睛终究忍不住看向帘内。

    咬着唇强撑着站起来,伸手擦脸时,才发现眼泪中混着方才的血,染了半张脸。

    连忙拿出帕子来擦。

    不能让他再担心了。

    车门闭得严严实实,连里头的影子都瞧不清,可她就是愣怔怔地望着那块布,像望着从前无数个他出征的方向。

    “夫人,天凉。”

    有个亲兵小声劝着,递来一件披风。

    青娘没接,只是缓缓直起身,扶着战马的鬓毛站稳。

    掌心下的马毛温润,倒比她自己的手暖多了。

    她望着车帘,喉间又涌上腥甜,这回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再吐了,一会他若见了,定是要心疼的。

    她撑得住,哪怕此时心像根快断的青竹,也得立着。

    每一刻将军夫人都只觉度秒如年。

    那紧闭的车帘终于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一道缝,小翠和贺大哥一前一后从车里出来,两人都垂着眼,眼眶有些红,脸上却没什么特殊表情。

    青娘怔怔地看着他们,强挤出一个笑,竟比哭还难看。

    “贺大哥、小翠,大牛他……睡着了吗?”

    小翠抬头看了她一眼,与贺大哥对视,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缓地说。

    “说了一会儿话,有些累了,刚睡。”

    “将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到底心里还撑着一口气。我想与院正商量商量,看看还有没有旁的法子。”

    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女人,小翠实在说不下去其他的话,转身便想离开。

    怕多待一刻,心中的话就要全数坦白出来。

    老将军太苦了,将军夫人也太苦了。

    分隔两地的有情人,偏为家国大义相隔,前半生见一面都是奢望,后半生好不容易熬到此战过后能回家含饴弄孙,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

    她刚转身,青娘却拉住了她:“小翠姑娘,你能陪我说说话么?”

    两人行至僻静处,周围的亲卫都齐刷刷望着他们的方向。

    青娘抬眼扫过四周,漫山遍野是勃勃的绿意。

    她的话里带了湿意。

    “小翠姑娘,那药他吃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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