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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下去领军法
    她不能护着所有人,只能教她们自己护着自己。

    这一个月的苦,是她们从家中踏入尘世的第一道坎,也是往后在军营立足的第一块砖。

    能不能踩稳,全看她们自己的意志。

    话音一转,长公主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

    “可若是有人想趁这个机会来军营吃白饭,那就休怪我不留情。”

    “我天朝的军营养的是能为国征战、护佑百姓的英雄儿女,不是藏奸耍滑、心思险恶之辈。”

    命令传下去,校场里先是一阵鸦雀无声,随即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有的姑娘眼里闪过怯意,悄悄往后缩了缩。

    一个月要练出达标的本事,听着就难。

    可更多人眼中却亮了,方才那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捏紧了拳头,往前挪了挪,站到了队伍稍前的位置,像是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一旁的征兵官却是一愣,连忙双手抱拳。

    “公主,这……这不合旧例啊。”

    一个月的训练,仅让这些姑娘达到初选标准,不仅耗费更多时间,还要多耗银钱、军粮。

    长公主抬眼望了他一眼,轻轻摆了摆手。

    “不必多说。这事我会亲自与皇弟禀明。皇弟既把女武营交予我手,那怎么选拔、怎么训练,皇弟自会支持我。若是皇弟怪罪,我一力承担!”

    那征兵官见长公主语气笃定,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得蔫蔫地退了下去。

    校场上的姑娘们看着长公主挺直的背影,先前那点因未知而生的惶惑,渐渐被一股莫名的劲取代。

    下完命令,长公主便离开了此处军营,她还有旁的征兵点要去督查。

    只是她今儿说的话,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几日就传到了周边几处待选女兵聚集的地方。

    长公主虽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却也会问起那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

    哦,她叫春桃。

    头几日的训练,对这些大多没吃过苦的姑娘来说,几乎是炼狱。

    天不亮就得爬起来扎马步,腿抖得像筛糠,老兵的鞭子悬在旁边,愣是不许歇。

    等勉强能站稳了,又要绕着军营一圈圈跑,有人跑着跑着就栽倒在泥里,趴在那儿呜呜哭,可除了三两个实在撑不住的,竟没人真的掉头往营外走。

    后来体能稍好些,便开始学射箭、学骑马。

    女兵营里像春桃一样的女孩有很多。

    拉弓时胳膊仍抖,可再没松过手,指缝磨出的血泡结了痂,又被弓弦磨破,她就用布裹得厚些,照样每日比旁人多练半个时辰;学骑马时摔下来好几次,膝盖青一块紫一块,夜里疼得睡不着,第二天一早还是早早站在马棚边。

    有老兵跟长公主回话时叹。

    “这些姑娘,看着柔柔弱弱,骨子里的犟劲倒是比有些小子还足。”

    想要改变被人欺辱、被人安排命运的生活。

    总是要付出比旁人多千倍百倍的努力,不是么?

    女兵营里日以继夜学习着征战沙场的本事。

    从军户里征出来的第一波兵已经上了战场,九边损失的兵力不少,这些本就有底子的军户子女,训练了半个月不到,便要去九边的军营了。

    自从蛮夷在忽尔槐一战折损了几十万大军,甚至连主帅拓跋奴都险些没能脱身。

    还是麾下将士搭着人桥,从一片火海中将他硬抢了出去。

    听说即便这样,他也受了不小的烧伤。

    好不容易退回大本营后,旁人的笑话先不论,鞑靼上下的怒火早就烧得旺烈。

    他们为这一战谋划了不知多少时日,藏了多少心思,偏偏落得如此下场。

    既是精心算计都落了空,蛮夷军反倒歇了那些弯弯绕绕,余下的百万大军干脆摆开了实打实的架势,朝九边各处防线猛扑过来。

    这一次是真的不留任何后手,不搞偷袭,不藏后路,就是凭着人多势众,一道道关卡啃,一座座城楼攻,誓死要把在霍尔怀折损的脸面,用九边的城砖血债血偿回来。

    消息传到京中,各营的气氛瞬间绷得像拉满的弓。

    先前补上来的军户子弟刚站稳脚跟,就要直面这黑压压压过来的蛮夷大军,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而在后方的女兵营,以及从寻常百姓中征来的男兵,练起剑的手更稳了。

    他们知道,轮到他们上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孙子兵法》曰。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如今天朝,便是不得已的时候。

    境外五胡,就算先前各有盘算,如今却像是被忽尔槐一战的怒火拧成一股绳,他们的战线已连成一条线,把九边死死地围在中间。

    百万大军压境的架势不是虚张声势,是真要一点点啃掉天朝的北方屏障。

    再看周边诸国,要么远在千里之外,平时来往本就稀少;要么国力本就薄弱,自家尚且自顾不暇,躲都来不及,哪有底气在这个时候蹚浑水?

    伐谋伐交都不成,又兵临城下,便只剩伐兵。

    天朝的征兵在这时候显得更为重要。

    牵一发而动全身,九边被围,全是激战,本就已有损耗,先前补上去的军户子弟本就仓促。

    如今要扛住五胡百万大军的硬攻,兵力缺口只会越来越大。

    后方对新兵的训练愈发紧迫,北方屏障一破,战火就要往腹地烧,那才是真的危险。

    天朝的百姓,到那时只会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又送了一批将士上战场后,京城的军营外出现了一个让所有将士都意外的身影。

    本该在木夷城中带领镇国军奋勇抗敌的镇国老将军王大牛,突然这个样出现在了京城军营之外。

    军营的守卫一眼就认了出来,愣在了原地。

    老将军比从前肉眼可见地虚弱了许多,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缕,脸色苍白得像蒙了层霜,嘴唇抿成一道无血色的线。

    可他走路的步子却没有晃,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扶着他的是位夫人打扮的妇人,穿得并不显眼,只显干净利落。

    一手稳稳地托住老将军的胳膊,一手拽着块帕子,时不时替他擦额角的汗。

    “老将军,夫人怎么来了?”

    军营的老兵先反应过来,声音都发颤了。

    “木夷城那边……”

    王大牛摆了摆手,声音哑得像磨过的沙。

    “别声张,我不慎受了些伤,先回来休养。木夷城那边没事,只五胡添了兵力,日夜攻城,新派去的将士们折损太快。”

    他往前挪了两步,透过军营的门,盯着不远处几个练劈刺的新兵——动作虚浮得像没扎根,气不打一处来。

    “我便过来看看,这些日子你们究竟是怎么练兵的?”

    扶着他的夫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指尖都带着急,想劝他。

    “如今身子要紧,可不能动气。”

    他叹了口气,胸口的闷疼稍缓,气息果然稳了些,声音里却裹着恨铁不成钢的颤。

    “这般没有章法,练不出真本事,送他们上去也只是去送命罢了。九边的城墙要靠他们守,可就这能耐……”

    话没说完,喉间一阵发紧,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弯着腰咳得肩头发颤,目光却仍钉在校场上,不肯移开半分。

    营里的将领们早得了信,一窝蜂从营内赶出来,刚要躬身拜见,恰好听见他这番话,一个个都僵在原地,随即默默垂下了头,没人敢接话。

    老将军这话太戳心了。

    先前九边缺口急,确实是赶着把新兵往营里塞,拔苗似的催着练,总想着先凑够人数补上前线再说,谁能料到前线折损竟快到这地步?

    那些被送上去的新兵,怕真如老将军说的,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没了——到底是他们急功近利了。

    看着一个个垂下去的额头,王大牛冷哼一声,扫向他们的眼神都在发狠。

    “我已经向陛下请旨,如今我的伤已好了些许,你们练不好!老子来练!。”

    “老夫只教你们一次,且看看这兵究竟该如何练,才能让他们成为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将士!”

    “一个个在京城待久了,连最初的本事都忘了是吗?”

    “都滚下去,领军法!”

    说完这话,又不住的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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