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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王庭
    与宣府镇没有突袭多是“日战昼歇”不同。

    林景宴、李彦卿与王江所率的队伍,为避开蛮夷耳目,只能选择夜里行军。

    漫天大雪将天地裹成一片白茫茫,脚下积雪深及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上三分力气,给行军又添了一层阻碍。

    他们不敢搭建营帐,白日困了,便找处背风的沟壑或密林,兵士们四散开来,各自裹紧背上的棉被席地而卧。

    为保证行军速度,干粮也由每个人自行携带,饿了便啃两口冷硬的饼子。

    只有找到足够隐蔽的地方时,才能吃两口热的。

    幸好,这次黛玉送来军营的过冬之物都是上上等,倒是替他们挡了不少严寒。

    林景宴三人围在一处,中间铺着张皱巴巴的舆图,雪沫子落在图上,很快便化成了小水点。

    “还有多久能到地方?”

    李彦卿抬头望了眼白茫茫的远方,风声卷着雪粒打在脸上。

    “一日有余。”

    王江指尖点在舆图上,低声回道。

    林景宴点头,指尖拂过舆图上标注的地点。

    “这些精兵没白练,比预想中快了不少。”

    顿了顿,他看向两人,语气沉了些,“北山,还有甘肃、山海关及林四娘那边,可都按之前的约定备妥了?”

    李彦卿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

    “出发前接了最后一封密信,都已妥帖。陛下那边正等着咱们奇袭得手,届时便按计划全力出击!”

    王江补充道。

    “就是这雪下得太大,怕误了信号传递。不过咱们留了沿途暗哨,只要到了地方,消息总能传回去。”

    三人又低声敲定了几句行军细节,便各自起身。

    白日的隐蔽休息时间有限,得让兵士们养足精神,好应付夜里更难走的路。雪地里,三三两两的兵士正抓紧时间小憩,没人多言。

    不止李彦卿、林景宴的队伍在夜里悄无声息地行军。

    山海关、甘肃镇那边,因离木易城较近,所派兵力也与他们互通消息。

    这些士兵虽起初是朝廷第一波训练尚欠火候的队伍,但后续经一轮加强训练,早已磨成了能打硬仗的精兵。

    林四娘和刘勇的队伍更不必说,自第一次安城之战后,两人的领兵潜力与手下兵力的实力都显露出来。

    此次接到林景宴和李彦卿的密信,几乎没多犹豫,当即着手准备。

    如今瞧着行程,他们与林景宴一行人,也差不多能同时抵达预定地点。

    此刻,两人正带着手下精锐,隐秘在一处背风的山谷里。

    雪粒子打在谷口的枯枝上,簌簌作响。兵士们各自啃着热饼、喝着热汤,林四娘与刘勇则蹲在一块大石旁,说起眼下的局势。

    “按信上的时辰算,军师和主帅他们也该快到地方了。”

    刘永咬了口饼,声音裹着寒气,“就是这雪没日没夜地下,夜里行军怕是更难。”

    林四娘往手心哈了口热气,目光扫过谷中正抓紧休整的兵士。

    每个人脸上都沾着雪沫,却没半分懈怠,握着饼的手始终离腰间兵器不远。

    她收回目光,看向刘勇。

    “雪大虽难走,却也是天然的掩护。这一次,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陛下带着天朝大军在前方酣战,为咱们吸引了不少火力;前些日子听说蛮夷各部又增派了不少兵力去前线,这已是给咱们争取到的最大机会。若是这次不能按计划拿下目标,那便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她顿了顿,又道。

    “眼看快到地方了,一会你下去,把这次的作战安排尽数告知将士们。如今已远离天朝主战场,也该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刘永将剩下的饼几口咽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我这就去。正好趁大家休整,把话传到位,顺便再检查下各人的兵器和干粮,确保万无一失。”

    在北山藏匿许久的苏昀之,此刻正立在暗卫统领的小院前,指尖捏着刚收到的密信。

    正是甄婉儿从敌营传回来的那封。

    前几日,林四娘和刘永所带部队路过北山时,他还悄悄去见了一面,送了些补给的干粮,遥望他们的队伍向敌营深处进发,身影渐渐隐入风雪。

    如今的北山,能说上话的人已不多。

    甄婉儿随北静王出征,北静王,王子腾与吴先生也已离开,明面上坐镇的是太上皇与纯太妃。

    旁人或许不知,苏昀之却早已与二人暗中接触多次。

    原是自己人。

    至于贾家,不管荣国府还是宁国府,自贾母出逃事发后便彻底被边缘化,贾政不过在衙门里做些文书杂活。

    苏昀之派人盯着,也不必多费心思。

    两个大家族,现在居然没一个能立的起来的。

    苏昀之沉思片刻,叫来暗卫统领。

    “你去将北山的探子尽数集中,按区域划分小队。”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派一支小队去保护纯太妃,务必确保她和那孩子的安全。”

    暗卫统领闻言,立刻躬身领命。

    “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罢,转身快步走进风雪里,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苏昀之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目光又投向远方。

    这一次的行动太过隐秘危险,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每一个人,如今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准备着。

    鞑靼王庭的主帐内,兽皮地毯铺得厚重,烛火在铜制灯台里跳动,映着高位上鞑靼王紧锁的眉头。

    他指尖捏着几封来自各部落的信件,信纸边缘因反复摩挲,早已起了毛边。

    自从上次为补齐九边军粮,从各部落强征了大半存粮,王庭出了大血。

    如今部落里怨声载道。

    他靠在铺着狐裘的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眼下唯一的指望,便是蛮夷联军能尽快拿下九边、入驻中原。

    唯有抢了中原的粮与地,部落的日子才能好过,他这个王的位置才能坐得稳。

    可越想,他心里越沉。

    午夜梦回时,他总忍不住后悔。

    当初为何要听老二的话,与他做那笔交易,将多数兵权交予他手?

    老二说只要能为父亲报仇,待回了王庭,便继续替他守着草原,将他捧上中原的皇位

    若他仍不放心,他也可以一死。

    那时他也是别无选择。

    父皇在世时,对老二的宠爱远胜自己。

    若真要兄弟相争,鞑靼必生内乱,他能不能赢尚未可知;一旦鞑靼内乱,天朝再趁机来攻,说不定会被一举拿下。

    得了老二的承诺,既能不费吹灰之力坐稳王位,又能让老二替自己在外征战,他当时只当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却没料到老二这般不争气。

    如今战事胶着,鞑靼没占到半分好处,反倒损失了大量兵力与存粮。

    鞑靼王正苦恼着如何带领各部落熬过这段日子,帐外突然传来鞑靼勇士慌慌张张的呼喊:“王!不好了,王!”

    鞑靼王心中一跳,猛地抬头,眼中的愁绪瞬间被惊怒取代,重重拍下案桌,铜灯台都晃了晃,

    “什么事?快进来说!”

    上次这般慌乱,还是忽尔槐损失三十万联军的时候。

    门被推开,冷风裹着雪粒扑了进来。

    那勇士浑身是雪,单膝跪地,声音发颤:“王上!外城来了好多中原将士,黑压压一片,已经开始攻城了,咱们外城的守军快撑不住了!”

    “什么?!”

    鞑靼王猛地起身,狐裘披风从肩头滑落也浑然不觉。

    “中原将士?他们怎么会摸到王庭来?”

    “老二呢?他带的联军呢?全没了!”

    报信的勇士声音颤抖。

    “不知道啊,王!前线没有新的消息!”

    鞑靼王又拍了下桌。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集结兵队,随我出城抗击!再派人往前线送信,让他们立刻回援!”

    那报信的鞑靼人却如丧考妣,瘫坐在地上。

    “王上!如今王庭的军队早已尽数派往前线了,哪还有像样的兵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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