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夜的钢琴曲五》伴随着晨光，在病房里静静流淌。</br>对于科室里有钢琴声，来上班的医生护士并没有感到奇怪。</br>只是看到坐在电子钢琴前的人是安小月时，有些意外。</br>这是她第一次在科室里弹钢琴。</br>大家也不懂，只是从琴声里，感受到了清晨的宁静，以平和的心态，展开一天的工作、生活。</br>一曲结束，安小月收回双手。</br>许是因为患者的病情，因为患者和丈夫相濡以沫的爱情。</br>她内心竟生出一种爱别离、生死局的苦来。</br>如果医疗水平再发达一点。</br>如果医学知识科普下沉一点。</br>如果抗癌的药物向更前一步。</br>是不是人世间就没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br>这样的无力感，是她接触医学以来，第一次且如此强烈地感受到。</br>医生能做的很少。</br>作为医学生，她希望自己可以做更多。</br>但从哪里开始？</br>她要想一想。</br>“啪～啪～啪～”</br>一阵断断续续的掌声响起，安小月的思绪被打断，所有的情绪亦戛然而止。</br>她望向掌声传来的地方，正是要听钢琴曲的患者。</br>她起身，走到患者床边。</br>患者对她竖起大拇指，肯定她弹钢琴的水平，又指了指她白大褂口袋里的本子和笔。</br>安小月会意，立即递到患者手里。</br>「你弹得很好。」</br>安小月扬起一张笑脸，“谢谢，你喜欢就好。”</br>「我以前看过关于你的各种视频，我女儿很喜欢你，把你当榜样，你这么优秀，值得她喜欢。我也要像你的妈妈一样，战胜病魔，我只要活一天，我的女儿就不会失去妈妈。」</br>安小月站在床边，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br>当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泪水顿时夺眶而出。</br>母爱的伟大在此刻再一次打动了她。</br>医学奇迹是人创造的。</br>谁又能说患者不会从病魔手里拿回她的身体？</br>谁又能把患者不能从重症医学科走出去的话说死呢？</br>没有人给一句肯定的话。</br>医学奇迹不是没有，只是微乎其微。</br>安小月希望，眼前的患者是微小的那一部分。</br>“是的，作为妈妈，我们都要加油。你的女儿聪明伶俐，乐观开朗，一定会有好运的。”</br>患者藏在氧气面罩下的唇，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br>在晨光的笼罩下，安小月感受到了生的气息。</br>患者想活，意志力总会战胜一切。</br>她希望可以有奇迹的降临，哪怕是一次。</br>患者再次对她做了一次谢谢的动作。</br>安小月也不能再耽搁，“要准备交班，我先去忙了。”</br>安小月转身，便将患者的病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br>她突然有了大胆的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br>等早交班结束，她要找卫星主任聊一聊。</br>作为爷爷的得意门生之一，他肯定了解爷爷在癌症领域的辉煌战绩。</br>“小月。”说卫星主任，卫星主任人就出现了。</br>安小月看着远处对她招手的卫主任，想着先把她的想法简单和卫主任说一说。</br>不料，卫主任晃了晃手里的包子：小师妹，吃早餐。”</br>“啊？”安小月一脸懵。</br>这又是唱的哪出，卫主任不会使诈吧？</br>她有些不敢上前。</br>卫星催促道：“你快来吃，教授还等我给你拍照打卡呢。早上五点多，教授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早点来上班，给他的宝贝孙女送早餐。”</br>爷爷。</br>安小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哦卫主任，又麻烦你了。”</br>卫星面露喜色，“心里对我很愧疚是不是？”</br>呃~</br>安小月感觉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br>“也不是很，就是有一点点。”安小月掐掐手指，表示真的只有一点点。</br>“一点点也够了，我给你说啊，你一会儿帮我……”</br>帮！</br>安小月听到这个字眼，警铃大作。</br>钱难赚，屎难吃，卫星主人的包子……不能吃。</br>她嚼着嘴里的蔬菜包，吐了浪费粮食，吞也不敢吞。</br>“吃！你不吃我还怎么给你录像打卡，一会儿教授要打电话教育我了。小师妹乖，快吃！”</br>安小月：……</br>她将包子咽了下去。</br>卫主任满意地打开手机录影功能，“继续吃。”</br>安小月只得配合吃，让卫主任嘴里那句“教授，你看，师妹在吃蔬菜包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得以说出口。</br>手里的包子吃完，卫主任才嘿嘿笑出声。</br>“哎呀，我可算是没有辜负教授的委托，把他的乖孙给照顾好了。”</br>长辈的爱就是这么无微不至，爷爷桃李满天下。</br>她值个夜班，都得主任亲自带早餐。</br>这待遇，全天下估计只有她一个人。</br>可见，爷爷是有多溺爱她。</br>“谢谢卫主任，我吃饱了，先去工作了啊。”</br>“小师妹，你等等。”卫主任将她叫住。</br>“什么事？”</br>早餐都吃完了，难道吃饱了也要录个视频汇报一下？</br>“实习办的老师在排你们下个月的轮转科室，你有没有钟意的科室，我让老师给你安排？”</br>她有很多的特权，但她从来都没有使用过。</br>卫主任突然这么问她。</br>她从来没有想过，一时之间也答不出来。</br>卫主任多会洞察人心的人啊。</br>从安小月愣神的瞬间，就知道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br>于是，趁热打“劫”。</br>“心外科的主任希望你下个月去他们科室学习，因为你的缝合技术很好，希望你可以去他们科室学习。”</br>有这么好的事？安小月狐疑。</br>她确实对心外科的手术有浓厚兴趣。</br>但她太了解卫星主任。</br>卫主任不顾已经临近的交班时间，还和她在这里聊私人事情，肯定是有坑等着她。</br>刚才的“帮”还没有说完呢。</br>安小月眼神防备，“卫主任，我是不是要和你交换什么？”</br>“哎呀，小师妹，怎么能说是交换呢？是共赢。”</br>安小月不说话，静静盯着卫星主任看。</br>卫主任被她盯着心里发毛，小师妹小小年纪，这眼睛却是厉害得很。</br>但该争取的事情，他必须说出口。</br>“针对科室里那位乳腺癌患者的病情，我和其他医生会面讨论过她的治疗方案。她没有转移，身体素质好，家里的经济也可以。综合考虑，我们打算中西医结合治疗。教授在治疗癌症方面也有相当丰富的经验，有一肺癌患者，经过他调理，已经存活了十几年。你知道，这也几乎意味着患者痊愈了。”</br>安小月点点头，表示赞同。</br>但她没说话，因为卫星主任的话还没有说完。</br>卫星好好铺垫一番，最后才说出他的目的，“请小师妹帮我请老教授参与联合治疗。”</br>“卫主任为什么不自己去呀？”按理说，治疗上的事情，爷爷不会拒绝。</br>“教授生我气呢。”</br>“为什么？”</br>爷爷不是小气的人。</br>安小月一问，卫主任却是露出有几分小姑娘的扭捏姿态。</br>“教授说我不该给你安排值夜班，你生产完，身体还没有恢复。”</br>呃......</br>安小月再次愣住。</br>她在爷爷学生们心中的印象，是不是已经成为一个全家团宠，娇滴滴的人了？</br>卫主任怕她不答应，又道：“小师妹，你也知道，教授最听你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