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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初心之酩
    对比现在,他沉迷于各种炫目的技术和浮华的赞誉,却很久没有抬头看过真正的星空了。

    这杯酒让他尝到了一种失落的纯粹,一种剥离所有外在装饰后,内心真实的渴望。

    他脸上的玩世不恭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带着点迷茫的沉思。

    而那位气质沉稳、试图调和矛盾的中年评判官,他品酒时最为仔细。

    当那丝真实的喜悦感自然升起时,他想起的是家中庭院里那棵老梨树。

    每年春天,梨花盛开,妻子会在树下摆上简单的茶点,孩子们绕着树追逐嬉戏。

    那是平凡、琐碎却充满烟火气的幸福,是他在万味轩处理无数山珍海味、调和各方矛盾时,内心深处最渴望回归的港湾。

    这杯酒的味道,仿佛就是那梨花的淡香混合着家中粗茶的温润,不刺激,却直抵灵魂最疲惫的地方。

    他闭上眼,轻轻吁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脸上露出了今日以来第一个真正放松的表情。

    至于那位地位最高的主评判官,他的阅历最为深厚,心防也最难突破。

    但“初心之酩”的力量是温柔,且往里不断渗透的。

    片刻过后,他感受到了宁静与喜悦。

    在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幅因难忘而私藏的画面。

    许多年前,他还不是评判官,只是一个热爱游历的食客。

    在某个偏僻的村落,他尝到一位目不识丁的老妇人用自家种的普通蔬菜熬制的一碗清汤。

    那汤没有任何技巧,只有食材本真的味道和制作者满满的心意。

    那一刻味蕾的感动和心灵的震撼,是他后来尝遍天下珍馐也再难复制的。

    这杯“初心之酩”,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光阴,再次让他触碰到了那个关于美食最原始、最本质的感动。

    这份感动不在于食材的名贵,不在于技艺的精巧,而在于真实与诚意。

    他久久没有说话,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而深沉,眼中锐利的审视之光已被一种悠远的感慨所取代。

    这些回忆各不相同,有的关于初心,有的关于纯粹,有的关于平凡的幸福,有的关于本质的感动……

    但核心都是被“初心之酩”唤醒了内心深处最真实、最柔软、或许已被尘封的情感印记。

    这正是叶晚知和江行砚的作品最厉害的地方。

    它不强行灌输快乐,而是创造一个宁静的契机,让品尝者自己找到那份源自本心的喜悦。

    这远比任何外在的炫技更能打动这些早已麻木的味觉权威。

    因过于私密的过往被“挖出”,待到问答环节时,问题变得异常尖锐。

    “此酒味道清淡,如何能在‘无尽飨宴’那般浓烈环境中立足?”面色严厉的女评判官发问。

    叶晚知从容应对:“正因盛宴浓烈,才更需要片刻宁静作为缓冲。正如乐章有休止符,绘画有留白。极致的动,需有极致的静来衬托,方能显其价值。初心之酩,愿为盛宴之‘静默注脚’。”

    “所谓‘锚定本心’,是否暗示我盛宴令人迷失?”另一位评判官语气不善。

    江行砚上前半步,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非是迷失,而是助人更深地品味。清醒地体验,远比浑噩地沉溺,更能领略盛宴真谛。”

    他的回答带着一种冷冽的自信,反而让那评判官一时语塞。

    他们的应对,不卑不亢,逻辑清晰,完美地扞卫了产品的理念。

    ……

    展示环节结束,所有供应商退场,等待合议结果。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

    其他供应商或焦躁踱步,或暗自祈祷,或相互打探。

    唯有叶晚知和江行砚,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面色平静,仿佛结果早已注定。

    终于,司仪再次上台,手中拿着最终名单。

    整个百川厅瞬间鸦雀无声。

    “经评判团合议,本届获得‘无尽飨宴’核心供应资格者,三家——”

    名字一个个念出。

    “……东街,‘妙手仙姑’!”

    “……西山,‘焰舞尊使’!”

    念到第二个名字时,已有两家入选,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

    空气几乎凝固。

    叶晚知和江行砚的目光平静地望向司仪。

    司仪顿了顿,清晰而有力地念出最后一个名字。

    “……以及,‘初心之酩’,叶晚知、江行砚!”

    角落里的两人,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极淡的、意料之中的光芒。

    成功了!

    在众多炫目奇巧的竞争者中,他们凭借独特的理念、沉静的力量和完美的配合,硬生生夺下了这宝贵的名额。

    许洛笙虽未到场,但通往他所在核心区域的门票,已经握在手中。

    然而,他们深知,这仅仅是开始。

    踏入核心区域,意味着真正进入了怀瑾先生掌控的腹地,危机只会比这竞标会更加凶险。

    但无论如何,第一步,已经稳稳迈出。

    随着主审判官大手一挥,竞标会的喧嚣与结果,如同被隔绝在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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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晚知、江行砚,以及其他两位中标者——“妙手仙姑”与“焰舞尊使”——在王经理的引领下,穿过百川厅后方一道能量涟漪不断荡漾的光门时,周遭的环境骤然剧变。

    如果说外面的味象之域是沸腾的海洋,那么此刻他们踏入的区域,便是海洋深处那个吞噬一切、孕育一切的能量漩涡中心。

    能量浓度以指数级攀升。

    空气不再仅仅是传播气味和声音的介质。

    它本身仿佛就变成了粘稠的、流动的蜜糖,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费力,吸入的不再是空气,而是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混杂着无数极致愉悦信息的能量流。

    各种诱惑力被放大到了极致。

    声音不再是简单的音乐或喧哗,而是化作了无数直抵灵魂深处的呢喃与承诺。

    有充满诱惑的女声在耳边细语,许诺着永恒的极乐;

    有激昂的男声高歌,歌颂着放纵的自由;

    还有如同童年记忆中母亲最温柔的摇篮曲,引诱着人放下所有戒备沉沉睡去……

    这些声音并非来自特定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从能量本身渗透出来,无孔不入。

    气味更是复杂狂暴了十倍不止。

    成千上万种世间最极致的美味香气——烤得恰到好处的肉香、陈年佳酿的醇厚、热带熟透水果的甜腻、稀有香料的异域风情……

    它们不再温和地邀请,而是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嗅觉神经,试图强行撬开理智的闸门,将人拖入感官的深渊。

    光影也失去了正常的形态。

    色彩饱和到几乎要滴落下来,光线扭曲、缠绕,形成各种不断变幻的、诱人沉溺的幻象。

    堆满金银珠宝的洞穴、满是珍馐美馔的长桌、无数带着崇拜眼神的虚幻人影……它们如同最精美的海市蜃楼,在眼前晃动,挑动着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即使是心志坚毅如江行砚,此刻也感受到了压力。

    不过好在这些冲击只是之前感受到的加强版。

    需要时间适应而已。

    江行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周身那冷冽的气场如同实质的铠甲般凝聚,与外界狂暴的能量进行着无声却激烈的对抗。

    他分出一部分心神,去过滤那些试图侵入意识的杂音,抵抗那些撩拨欲望的幻象。

    稳定自身能量场不被这粘稠的环境同化。

    他下意识地调整了步伐,更加稳固地挡在叶晚知的身前,如同劈开激流的船首,为她承受了最正面的冲击。

    而叶晚知,她的脸色些许泛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她没有像江行砚那样选择硬抗,而是采用了另一种方式。

    她任由那些诱惑的声音、气味、光影掠过她的感知,却不在心中做任何停留。

    她的脑海中,反复清晰地回放着在那个诡异“静滞厅”中,于镜子里看到的另一个“自己”。

    那个眼神空洞、笑容扭曲、彻底迷失在欲望中的影像。

    那不仅仅是警告,更是一种刻骨的恐惧。

    这恐惧,在此刻,成了她最有效的清醒剂。

    每当那甜腻的香气试图让她放松,每当那诱人的幻象试图让她沉沦,镜中那个失去自我的影像就会立刻浮现。

    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所有蠢动的苗头。

    她紧紧跟在江行砚身后,利用他开辟的相对稳定的空间,最大限度地减少自身精神力的直接消耗。

    同时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凉的指环,借助其传来的稳定感,固守灵台清明。

    走在前面的王经理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环境。

    他步伐依旧平稳,但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的身体周围也萦绕着一层淡淡的、与周围能量同源却更为有序的能量光晕。

    显然有特殊的防护手段。

    “妙手仙姑”和“焰舞尊使”则表现各异。

    “妙手仙姑”脸上带着迷醉的笑容,似乎很享受这种极致的能量浸润,但眼神深处也保持着一丝属于成功者的警惕。

    “焰舞尊使”则显得有些不耐烦,周身火焰纹路的劲装微微发光,似乎在主动排斥着过于粘稠的能量。

    他更喜欢直接而热烈的表达,对这种无孔不入的渗透颇为反感。

    这条通往万味轩核心的道路,仿佛一场对意志力的终极考验。

    每一步都如同在沼泽中跋涉,不仅要抵抗物理上的阻力,更要时刻抵御那能将灵魂都融化的甜蜜侵蚀。

    叶晚知和江行砚,一个以恐惧为锚,一个以意志为盾,在这片沸腾的能量潮汐中,艰难而稳定地前行着。

    目标——那座吞噬一切欲望,也可能藏着最终答案的万味轩核心。

    就在前方。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