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没有立刻回应他们的誓言,只是缓缓闭上眼,靠在一块扭曲的虚无岩壁上,呼吸渐渐平稳。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的血迹在银发衬映下显得格外刺目。精神世界的交锋远比肉体战斗更为凶险,哪怕是他,强行剥离一个与旧日支配者残念融合的污染核心,也几乎触及了意识的极限。
萨鲁曼跪在地上,双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伤痛,而是源于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精神震颤。他刚才亲眼见证了“神迹”??不是某位古老神?降世,而是一个**人**,以纯粹的认知、意志与魔法技艺,撕裂混沌,从深渊中夺回一线生机。这不像是凡人能做到的事,可偏偏,这个人还活着,虚弱地靠在那里,像一名普通的少年。
卡格则沉默地站在一旁,巨剑仍插在地面,如同一座墓碑,铭刻着自己过往的无知与狂妄。他曾以为力量就是挥剑的力度,斗气的强度,生死之间的狠劲。可现在他明白了,真正的力量,是那种能在千军万马中一眼看穿敌手破绽的洞察,是在绝境中仍能冷静分析、制定策略的大脑,是哪怕面对神明低语也不为所动的心志。
而伊恩,全都有。
“你……真的进去了?”萨鲁曼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进入了她的精神世界,和那东西正面交战?”
伊恩睁开一只眼,瞥了他一下:“不然你以为我吐血是演的?”
“可……那是拉莱耶邪神的碎片!哪怕只是污染残余,也足以让高阶巫师当场疯癫!你不仅没疯,还把它……清除了?”萨鲁曼难以置信,“你是怎么做到的?心灵防护?记忆封印?还是……‘心智宫殿’的终极形态?”
伊恩轻轻摇头:“都不是。”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我只是……**不接受它**。”
“什么?”
“精神污染的本质,是强行将不属于你的信息、情绪、存在感灌入意识,让你认同它、接纳它、最终成为它的一部分。”伊恩缓缓道,“但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拒绝‘认同’这个过程,那么无论它多么强大,都只是外来的噪音。”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团微弱的银光:“我的意识结构,不是你们理解的那种‘大脑思维’。它更像是一座由无数知识、经验、逻辑链条构筑的堡垒。每一段记忆都有锚点,每一份情感都有归档,每一个认知都有验证机制。外来信息若无法通过验证,就会被自动隔离、分析、处理。”
他苦笑了一下:“说白了,我不是‘不怕污染’,而是我的脑子……**根本不让它进门**。”
萨鲁曼听得浑身发冷。
这已经不是天赋的问题了。
这是**生命形态的差异**。
就像蚂蚁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体系,普通人也无法理解伊恩的思维方式。他不是在用情感或勇气对抗疯狂,而是在用一套超越常理的**认知防火墙**,将混乱拒之门外。
“所以……你早就知道莉娜的情况?”卡格忽然问。
“不。”伊恩摇头,“我最初只判断出她被污染了。真正复杂的结构,是在进入她精神世界后才确认的。那股古代诅咒的残余……很特别,带有凯尔特符文的烙印,但又混杂了北欧卢恩文字的变体。它像是某种‘封印术式’的失败产物,反而成了污染的温床。”
萨鲁曼瞳孔一缩:“你说……凯尔特符文?北欧卢恩?这两种体系早在亚瑟王时代就已失传!连霍格沃茨的禁书区都只有残篇!你怎么可能……”
“因为我见过完整的。”伊恩淡淡道,“在梅林塔的第七层密室里,有一面‘语言之墙’,上面刻着所有已知文明的原始咒文体系。我花了三百年时间,把它们全部背了下来。”
三百年?
萨鲁曼差点脱口而出:你到底活了多少年?!
但他忍住了。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会让他彻底崩溃。
就在这时,莉娜发出一声清晰的呻吟,眼皮微微颤动。
“她要醒了。”伊恩轻声道。
三人立刻围了上去。
莉娜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终于聚焦在伊恩脸上。那一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仿佛还在回忆精神世界中的恐怖景象,但很快,那恐惧被一种深沉的感激取代。
“是你……救了我?”她声音微弱,却清晰。
伊恩点头:“勉强吧。别乱动,你的神经系统还在恢复。”
莉娜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她记得一切??那颗搏动的黑色心脏,那些低语,那些被吞噬的记忆片段,还有伊恩踏着银焰走来的身影。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看到了神。
而现在,神正坐在她面前,疲惫得像个普通学生。
“我们得离开这里。”卡格环顾四周,低声说,“这片夹缝空间越来越不稳定了。你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空间开始出现裂缝,如同破碎的镜面,透过裂缝,能看到扭曲的星空与翻滚的紫色云海??那是现实世界与异维度交汇的征兆。
“时空正在崩解。”萨鲁曼皱眉,“如果我们不尽快脱离,可能会被卷入某个未知维度,甚至直接湮灭。”
伊恩撑着岩壁站起身,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已恢复清明:“我知道出口在哪。”
“你知道?”萨鲁曼惊讶。
“嗯。”伊恩抬头,望向头顶那片蠕动的诡异色块,“这片夹缝是人为制造的,用来囚禁或转移特定目标。它的结构有规律??能量流动呈螺旋状,中心点是入口,边缘则是薄弱带。只要找到频率共振的节点,就能撕开一道临时通道。”
他说着,手中凝聚起一团旋转的银色魔力,形状如同微型风暴。
“你又要用那种……高阶魔法?”萨鲁曼紧张地问,“你的状态还能支撑吗?”
“不能。”伊恩承认,“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忙。”
“你说。”卡格立刻道。
“萨鲁曼,你负责稳定左侧魔力流,用‘静默结界’防止能量反噬;卡格,你用斗气轰击那个凹陷处,制造震荡波;莉娜……尽量集中精神,给我提供一点感知辅助。”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立刻行动。
萨鲁曼迅速结印,一层透明的半球形屏障在他们周围升起,隔绝外界乱流;卡格怒吼一声,赤红斗气再次燃起,虽不如先前炽烈,却更加凝练,一拳轰向伊恩指定的位置!
“轰??!”
空间剧烈震颤,裂缝扩大。
就在这一刻,伊恩将手中的银色风暴猛然掷出!
“**渡鸦之门?启**!”
刹那间,银光炸裂,化作无数细密的符文链,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巨大的圆形门扉。门内是一片旋转的星河,隐约可见霍格沃茨的尖顶轮廓。
“走!”伊恩低喝。
萨鲁曼抱起莉娜,卡格断后,三人依次跃入门内。
伊恩最后一个踏入,身影消失的瞬间,身后的夹缝空间轰然坍塌,所有诡异色块被吸入黑洞,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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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天文塔顶层**。
四道身影凭空出现在石台上,重重摔落。
夜风呼啸,星光洒落,城堡依旧静谧,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我们……回来了?”萨鲁曼喘息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熟悉的塔楼与庭院。
“嗯。”伊恩靠在栏杆上,仰望星空,“勉强赶上了宵禁。”
莉娜躺在地上,虽然虚弱,但呼吸平稳,意识清醒。她望着头顶的星空,忽然轻声说:“我以为……我会死在那个地方。”
“你差点就死了。”卡格坐在一旁,难得没有咆哮,“要不是他……”
他看向伊恩,眼神复杂。
伊恩没有理会,只是从长袍内袋中取出一枚漆黑的羽毛??那正是之前从莉娜体内取出的污染残留物之一。此刻,羽毛表面的黑纹已经完全褪去,变得通体墨色,隐隐泛着金属光泽。
“这是……渡鸦使者印记的碎片?”萨鲁曼凑近一看,震惊道。
“原本不是。”伊恩摩挲着羽毛,“但它被污染后,吸收了部分旧日支配者的特性,反而激活了某种沉睡的共鸣。现在,它成了一把钥匙。”
“钥匙?通往哪里的钥匙?”
“通往‘遗忘回廊’。”伊恩目光深远,“那里藏着关于‘渡鸦使者’起源的真相,也是当年梅林封印某些东西的地方。”
萨鲁曼倒吸一口冷气:“传说中,那地方连时间都无法定义,进去的人要么疯掉,要么永远迷失……你真要去?”
伊恩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刚发誓追随我了吗?”
萨鲁曼一噎,随即苦笑:“我是说了……可没想到第一天就要送死。”
“不一定死。”伊恩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最多九成概率。”
卡格咧嘴一笑:“我喜欢这个数字。至少还有翻盘的机会。”
莉娜挣扎着坐起身:“我也去。”
“你不行。”伊恩果断拒绝,“你刚脱离污染,神经系统至少需要一个月恢复。强行进入高维空间,只会再次崩溃。”
“可我不想再当累赘。”莉娜低头,“我想变得强大,像你一样。”
伊恩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子,封面写着《基础魔药学(初级)》。
“先从这本书开始。”他递给她,“如果你能在一周内背完所有配方,并成功熬制出‘清醒剂’,我就考虑带你下一次行动。”
莉娜接过书,手指微微发抖。这不是什么高深典籍,也不是传说中的秘法,但对她而言,这是**第一块砖**。
她郑重地点头:“我一定做到。”
伊恩这才转向萨鲁曼和卡格:“你们也一样。别以为发个誓就能躺赢。我要的是能独当一面的同伴,不是跟班。”
“那你打算怎么训练我们?”萨鲁曼问。
“明天开始,凌晨四点,禁林边缘集合。”伊恩淡淡道,“迟到的人,负责清理一整周的巨乌贼粪便。”
卡格:“……你真是个魔鬼。”
“不。”伊恩望向远方的禁林,月光下,他的银发如霜,“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
这句话很轻,却重重砸在三人心里。
他们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少年,背负的,或许是比整个霍格沃茨还要沉重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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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霍格沃茨似乎恢复了平静。
学生们照常上课,教授们批改论文,幽灵在走廊飘荡,费尔奇追捕违规者。没有人知道,就在几天前,三位学生曾踏入时空夹缝,与神明残念交锋,而一位神秘的银发少年,亲手从深渊中拉回了死亡的边界。
但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萨鲁曼开始疯狂查阅古籍,试图拼凑“渡鸦使者”的完整历史。他在禁书区找到了一段残缺记载:“渡鸦非鸟,乃信使;非使,乃守门人。其羽染星辉,其目窥命运,其心承千年孤独。”
卡格则每天清晨准时出现在禁林边缘,哪怕伊恩还没来,他也独自练习剑术,一遍遍重复伊恩教他的基础动作??格挡、滑步、突刺。他不再追求力量,而是追求“精准”与“节奏”。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剑术,不是砍得有多狠,而是**何时出剑**。
莉娜则一头扎进魔药课,白天听课,晚上熬药,手上烫出水泡也不停歇。她的室友劝她休息,她只说:“我必须快点变强。”
而伊恩,依旧如往常一般低调。
他上课时偶尔走神,作业按时交但字迹潦草,魔咒课上总能一次性成功施法,惹得教授频频侧目。没人知道他脑子里正在推演如何优化“幻影移形”的空间坐标算法,也没人知道他每晚都会在脑海中复盘与卡格的战斗细节,提炼新的剑术模型。
直到第五天夜里。
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悄然出现在伊恩的宿舍门口。
信封是暗紫色的,材质像是某种生物的皮膜,触手冰凉。封蜡是一只展翅的渡鸦,双眼由两粒微小的黑曜石镶嵌而成。
伊恩打开信,只有一行字:
> **“遗忘回廊将于月蚀之夜开启。你若不来,真相将永埋黑暗。”**
他盯着那行字,良久,轻轻笑了。
“终于来了。”
他收起信,走到窗前,望向天空。
一轮满月悬挂天际,银辉洒落。
但七天后,便是月蚀。
“准备好了吗?”他低声自语。
而在城堡的另一端,萨鲁曼突然从古籍中抬起头,手中羽毛微微发烫。
卡格在禁林深处停下挥剑,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心悸。
莉娜手中的坩埚冒出一缕黑烟,药剂又一次失败。
但他们都知道??
**风暴,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