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冯老汉对这显然不满意。
    他居然用破碎的烟斗划烂手掌,将血抹了上去。
    殷红的血转瞬没入了那破烂烟斗,原本就锃光瓦亮的烟斗亮的都快能映出人影了。
    我被气笑了。
    怪不得这老畜生一路上这么宝贝这个破烟斗,敢情是干这个用的!
    可我就纳闷了。
    我明明记得这个烟斗后来被老常揣进口袋了啊。
    老常的尸身都被烧没了,这烟斗怎么回到冯老汉手上的?
    我正疑惑着,胡爷猛拽了我一下。
    “小心点!这虫子乃是尸蟞。”
    “是百种毒虫,封入尸体养出来的,体内留有尸毒,被咬了或是粘上尸液可不是闹着玩的!”
    胡爷提醒的话没说完,我两脚踩烂了几只尸蟞,尸液蹦到了我手上。
    我随手给抹了下去。
    沾到尸液的地方,连皮都没破。
    胡爷面皮抽了抽,“是老夫的话多余了。”
    我一头雾水,心早都提到嗓子眼了。
    刚才那尸蟞藏在枪管里,可是结结实实的咬了我一口。
    要是没有解药,那我不是完蛋了?
    我抡着砍柴刀,满脑子都是自己即将命不久矣的惨状。
    抡刀的动作越发狠厉了。
    胡爷躲着那些尸蟞,还不忘提醒我。
    “水生,这些尸蟞没有神志,十米之内,见血封喉。”
    我盯着冯老汉打从刚才起就不断后退的身影,眼神一凌。
    “姓冯的,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过去活劈了你!”
    我和胡爷躲避尸蟞的攻击时,已经从石棺的后头挪了出来。
    冯老汉满脸惊愕的看着我,嘴里直嚷嚷,“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怎么能啥事都没有呢?”
    “你爷爷我长命百岁!”
    我单手砸爆了一具泥俑的胸膛,狂奔借力后,抓着他的脑袋就朝着冯老汉的方向扔了过去。
    泥俑的封层炸裂开来。
    无数只尸蟞朝着冯老汉疯狂涌去。
    我如法炮制,带着后头的泥俑朝着冯老汉狂奔,就连麻长顺的尸体都被我砸了过去。
    几乎只在眨眼间,冯老汉就被尸蟞湮没了。
    可他那丧心病狂的笑声却始终未断。
    他一边大嚷这不可能,一边吼道:“陈水生,你以为这样就能要了我的命吗!你做梦吧!主人必会赐我永生!!”
    我听着他这脑残发言,将剩下的泥俑砸进了火中。
    我咬牙切齿道:“你的主人,迟早会到地下跟你团聚的!”
    冯老汉几近疯魔,“我还会回来的!我将永生!啊——!”
    冯老汉的声音渐弱了。
    为了躲避火焰的灼烧,尸蟞见缝就钻。
    作为那周围仅有的活物,冯老汉五官七窍已经被尸蟞堵满了。
    就连肚子都臌胀了起来。
    没过多久,砰的一声!
    冯老汉的尸身爆了。
    五脏六腑已经被尸蟞啃食殆尽。
    而那沾到火油的尸身,也渐渐被火焰所覆盖。
    大火熊熊,黑烟升腾而起。
    尚未被砸裂的泥俑在这一刻轰然到底。
    无数人的尸体从泥俑中摔了出来。
    那里面,有不少熟人。
    麻老汉,麻云儿,就连那日的媒婆,都躺在其中。
    凡是那天参加了麻家冥婚的人,已经都变成了尸体。
    根据人性阿妍的交代,她是在几天前到达的凤凰古寨。
    而那个时候,我和胡爷已经进了灶王洞。
    镇子上也早就在那个时候空无一人了。
    我和胡爷闷声不吭的将所有人的尸体堆积在一处。
    眼看着通红的火焰将一切都化为灰烬,我的心中五味杂陈。
    “只怕那神性阿妍一早就控制了镇子上的人,否则单凭冯老汉一人的道行,是做不到今日这般场面的。”
    胡爷安慰着我,“水生,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我没吭声,颓然看着远处的大火,心中积攒的怒气翻涌不停。
    这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被神性阿妍糟践了!
    如果冯老汉一直知道此事的真相,却仍然助纣为虐。
    我只能说,今天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胡爷再度提醒,“冯老汉背后的主人,极有可能是神性阿妍的本体,你一会儿要多加小心。”
    就在我凝神细想之际,麻长顺居然从那堆尸体里爬了出来!
    他双眼已恢复了正常,手上也没有与其他尸体一样的纹路。
    他满眼震惊的盯着身后的大火。
    就好像大梦初醒一样,惊愕的看着四周。
    “不对,我咋在这,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麻长顺嘟囔着,几乎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和胡爷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的看着他那茫然无措的样子,彼此对视了一眼。
    胡爷疑惑的问,“你那一刀,劈歪了?”
    我僵硬的摇了摇头,“一刀正中天灵盖,决不可能劈歪。”
    可现在,麻长顺不光没事,就连天灵盖上的伤口都不见了。
    整个人活蹦乱跳的拍打着身上的火,被烫的龇牙咧嘴。
    我确定以及肯定。
    在我对冯老汉狂扔泥俑前,凡是被我抓到手的泥俑,都被我捣了几个大窟窿出来。
    我生怕尸蟞不够多,坑不死姓冯的老畜生。
    现在姓冯的死了,这麻长顺却诈尸了?
    这还能再离谱点吗?
    而且,根据老常所说,这麻长顺早在三十年前就死透了!
    尸体还是姓冯的埋的!
    就算麻长顺当时是假死,可这三十年都过去了,他怎么还能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呢!
    我紧盯着麻长顺,豁然起身,在其转身的瞬间,手里的砍柴刀毫不犹豫的抹了他的脖子!
    砍柴刀驱邪除祟,不管这麻长顺是啥,都得死透的了吧。
    我看着麻长顺的尸体再度倒地,正要松一口气。
    就发现,他身体的断裂处竟伸出了一条条血肉。
    一点点的将断了的脖颈链接到了一起。
    短短几分钟,麻长顺猛抽了一口气,腾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瞠目结舌,嘴里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这特娘的什么情况?!
    不死之身?
    我抓狂的攥着自己的头发,看着仍旧两眼发蒙的麻长顺,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诶,兄弟,我这是在哪,你知道我是谁吗?”
    麻长顺晃了晃脑袋,手压在脖子上。
    那条血线这会儿已经彻底愈合了,连条印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