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攥着的纸人随着话音落地,便化成了飞灰,就那么在我手中消散了。
    唯独那张血红色的纸人尚在。
    她似乎觉察到了刚才的变故,居然夹着嗓子笑出了声。
    “哈哈哈,真是可悲呀!那小丫头在最后关头,还让你上来守着那废物,你却为了一个替身,把棺材给弄丢了?”
    我猛攥住了纸人的脖子,“你给我闭嘴。”
    这女人的声音就是从苏二的身体里传出来的。
    望山楼的第七层变成这样,定与她脱不开关系!
    “你到底知道些啥?”
    我手上的血没干,那红色的纸人被我攥着,浑身都抖了起来。
    “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不过看你想知道的是啥了。”
    红色纸人的声音越发诡异,她那奇怪的声调变了几遍,最后发出的沙哑嗓音,总让我觉得有点熟悉。
    我捏着这东西的脑袋,耐心一点点耗尽了。
    “不说,就死。”
    我抓起砍柴刀就冲着那纸扎了过去。
    砍柴刀可以破邪除祟,哪怕是那个白衣人也拿它没办法。
    这东西既然能伤到同为替身的纸人,就定能伤到操纵这些东西的人!
    我手里的刀正要落,这红纸人居然一改之前的态度,猛地奸笑了一声。
    “桀桀,别这么紧张嘛,杀气腾腾的,人家都害怕了,我说还不行?”
    “小哥哥,你可听说过生魂祭祀啊?”
    我眼皮一跳。
    听到这四个字,我这心里就咯噔一下。
    “想必应该不是啥好事。”
    红纸人儿又笑了,“这怎么不是好事?这可是个大大的好事!你……呃!”
    红纸人的话没说完,一把镰刀凌空朝我抡了过来,直接削掉了我手里纸人的半边脑袋。
    那诡异的声调瞬间戛然而止。
    何六大口的喘着气,捂着断臂立在我身前。
    “水生兄弟,别信这玩意的鬼话!她又是在妖言惑众!”
    我愕然的盯着何六,心中本就翻涌的怒气,瞬间达至顶峰。
    我手里的砍柴刀攥的咯吱作响。
    但我没有动手。
    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断臂压在了断口处。
    何六两只手上的青色纹路沿着经脉的纹路不断上涌,直至到了断口。
    随后,那些纹路就好像穿针引线似的,将那处断裂的地方细细密密的缝合在了一起。
    当他的手臂连在一块后,他又从口的袋里掏出了黑色的布条,小心的缠在了伤口上。
    做这些的时候,他还不忘跟我说话。
    “水生兄弟,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就想找你来着,可这七层我也没来过,迷路了,你这一身的血是咋回事?你没伤着吧?”
    我咬着后槽牙,强压下翻涌的思绪,漠然开口。
    “一点小伤,不严重。”
    何六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地方太邪门了,我刚才直接着了道,他之前里不知道藏着啥玩意,半条命都给我打没了。”
    何六身上的那些青色纹路比之前少了一大半。
    在缝合伤口后,只剩下零星的几条,还绕在他的手腕上。
    我不能在这就把何六杀了。
    现在的活人已经不多了,单靠我一个人是没法把这望山楼翻个底儿朝天的。
    我得找到老王,也得找胡爷。
    我要弄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
    何六,已经是我眼下唯一的选择了。
    我转头盯纸扎铺墙上的白狼皮,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何六,你上来的时候六层可有啥变化?胖子咋样了?”
    “我来的时候底下还那样啊,啥问题都没有。”
    何六神色略带茫然。
    我没有继续追问,只在房间里检查了起来。
    存放白桦树棺材的房间极小。
    想把棺材拖出门,必须得调整到合适的角度。
    可地上的符文丝毫没有破损的痕迹,墙上也没有被刮蹭的迹象。
    纸扎铺屋内的一切陈设都跟刚才一模一样,完全不像有人进来过。
    就好像那口桦树棺材凭空打了个转,又自己顺着纸扎铺的门飞出去了一样。
    我把纸扎铺里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一遍。
    仍旧没有找到啥有用的线索。
    可就当我出门时,锣声再起,声音却是响在了七层的另一边。
    我顿觉不对,侧头看向何六。
    “你伤成这样,是打赢了?”
    何六摇着脑袋,苦笑道:“我哪有那本事?跟我动手的东西好像受到了啥吸引,直接就跑了,我才捡回了一条命,要不然,你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何六说话就要把完好的那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找痕迹的往前紧走了两步,避开了他的手。
    然后干脆把手上的血抹在了肩头。
    “那就行啊,活着比啥都强。”
    我可以断定跟何六动手的就是那黑白之人的其中一个。
    很有可能,是另外的纸人替身联手了。
    当时我手里现存两个白纸人,逃走的黑纸人还是个结巴。
    他绝不可能把话说的那么利索。
    这第七层,或者说这望山楼里,到底有多少纸人替身?
    我一边走一边翻,还把棺材跟何六形容了一下,让他帮我一起找。
    可我俩把七层所有能翻到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
    可除了地上莫名多出的一具具尸体,我没在这见着一口棺材。
    而等我再返回来的时候,胖子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
    地上连点骨灰都没留下。
    我在那地方停了片刻,看着身上已经由红转黑的血迹,心中五味杂陈。
    这世道,该死的人不死。
    不该死的却他娘的活不成!
    永远都是该死的另有其人!
    我斜了一眼何六。
    刚才起我就有意示弱,时不时还要歇一会,也表现出了一副受伤的姿态,可这人始终没有动手的打算。
    我知道何六有所顾忌,可这感觉实在是太操蛋了。
    而且我总觉得他刚才那一镰刀,是有意阻止那红纸人把话说完。
    他到底知道些啥?
    我眼珠子一转,“何六,你之前说你来过望山楼,先前也死过这么多人吗?”
    何六摇摇头,酸涩一笑。
    “哪有啊?没回死,一两个都顶天了,要是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这望山楼还有谁敢来?我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我看着他演出来的这副样子,磨了磨后槽牙。
    装!
    接着装!
    我看你这大尾巴狼能装到啥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