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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索性磕头
    傅玉同闻言轻硒。

    阿舍萨桑将匕首捡起,重新交给林君成。

    他从匕首上扯走那张契书,又拿走了桌上的欠条。

    “这些我会收着。”

    “你做不到,我就把它们全通过使者,发给昭国皇帝。”

    林君成眼睛黏在那些纸上。

    “别……别!”

    他慢慢地收紧握着匕首的手。

    “我,我一定会办到的。”

    阿舍萨桑将欠条一锅端地塞进怀里。

    他戴上风帽遮住脸。

    阿舍萨桑的声音隔着纱绢,不真切地传出来。

    “两天,你只有两天的时间。”

    “两天后我会发兵。”

    他旋身出去,不一会儿影子就没入夜色中。

    林君成捧着匕首。

    寒冬腊月,他头上的虚汗,止不住地往下掉。

    ……

    送阿舍萨桑回北羌方向时,肖七故技重施。

    喧闹过后的雁北门和沉默的雁归山上无从得知这个夜里发生了何事。

    过了雁归山,阿舍萨桑揭下风帽一扔。

    绢做的风帽顺着浓烈的北风滚进枯草和冰交杂的远方。

    阿舍萨桑坐在马背,拍着肖七的肩夸赞:

    “你是个有良心的昭人,塔纳斯会宽恕你的。”

    他眼冒幽光,回头望定雁归山。

    “至于那个亵渎塔纳斯的昭人。”

    “我要亲手把他的头皮剥开,剜下他的头盖骨。”

    “我要用他的头盖骨盛酒,敬给塔纳斯。”

    肖七听着阿舍萨桑生硬的瀚话,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

    月亮像一块差一点满圆的玉盘。

    肖七的眼中充满了染着月光的诡谲。

    ……

    雁归山上,林念瑶硬是住下。

    她大包大揽下为崔逐煎药的活。

    除了把脉,她压根不许云青青见崔泽。

    林君成靠着哄鬼的鬼话,哄得林念瑶收留他在雁归山上住下。

    林君成扛着赌债,满肚愁肠。

    他每时每刻都跟针扎蚁咬般,毫无建树地过了第一日。

    第二日,雁归山上依旧风平浪静。

    林君成的心里再也平静不了一瞬了。

    他的命能不能活,就看今天!

    要是那个北羌人真把他写的那些通过使者递进宫去……

    苍天亡他啊!

    熬药的帐篷里,他心不在焉地替林念瑶看着火。

    林念瑶则手忙脚乱,乱七八糟地替崔泽熬他的救命药。

    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合在一块忙活了三通。

    林念瑶总算给崔泽熬出碗药来。

    她倒了药就要往崔泽的营帐去。

    林君成一听林念瑶走远,心思立刻变得活络。

    他环顾整个处置药材的营帐一圈。

    最后在角落里,他找到泡着积香木的铜盆。

    林君成的贼眼睛来回一转。

    他抄起一个空的陶炉。

    林君成屁股一蹲,手里的陶炉沿着沉了下去。

    咕嘟嘟的,空陶炉吸了半罐的药液。

    林君成生怕迟了生变,端起陶炉就往放白凤帅旗的地方跑。

    白凤帅旗插在一片空地上。

    崔泽只留了三百人在雁归山。

    雁归山大,三百人撒出去警戒如同撒豆入海。

    这些人光守山里的要道都不够,哪顾得上崔泽坐镇的营盘。

    营盘里空空的,只有巡逻的兵偶尔经过。

    林君成冲到帅旗前,手举过顶,瞄准旗杆往上泼。

    微微发黏的药液顺着旗杆一点点地滑下。

    林君成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有一角砸回到地上。

    他长舒一口气。

    但林君成气还没喘匀,就听见身后冒出一声。

    “你在这做什么?”

    那瞬间林君成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他回头一看,刚好撞上林念瑶探究的眼睛。

    一见是林念瑶,林君成的心嗵的一声落回肚子里。

    他背过手,把陶罐藏在身后。

    “我……我来看看。”

    林念瑶不解,“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从帅旗旁的架子,收回晾干的纱布带。

    她随口埋怨道:“青州是什么破地方,这么穷。”

    林念瑶露出手上被割的伤。

    “换药的绷带都得来回用。”

    “我明明是广平侯府的嫡女,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只盼着崔泽,能记得我的好……”

    林君成看着自己的蠢姐姐,心逐渐地平复下去。

    他在心里来来回回想了几遍,忽然道:

    “姐,我帮你?”

    林念瑶抬起眉,瞧了林君成一眼。

    “你?你帮我什么?”

    林君成讪笑着道:

    “我跟着姐夫上战场,当他的帮手,挣军功去啊。”

    “我不贪他军功了,军功我自己挣。”

    林念瑶满目狐疑地上下打量林君成。

    “你,突然就有胆子了?”

    “昨天你还说傅玉同想要你的命,你怕死才求我和你姐夫收留的。”

    林君成眉头一抽,撇了撇嘴。

    他耍浑道:“姐,你别不信我,我也是堂堂男儿。”

    林念瑶嫌弃地转了下眼睛。

    她瞥向一旁的枯黄地。

    她默了片刻,又抬眸,道:

    “也行,你去找崔泽说说。”

    “免得你老是拖我的后腿。”

    “从你来了,他对我再也不笑了。”

    ……

    主帅帐中。

    “不行。”崔泽斩钉截铁道。

    林君成慌了神,“我……我是去帮你!”

    他拍着胸脯道:“我是真心的!”

    崔泽坐在帐中的马扎上。

    他愣是坐出高台点将的气势。

    “我不妨明说。”

    “我答应让你留在雁归山。”

    “只是怕你留在青州城,给城里休整的大军惹麻烦。”

    “战场亡命之地,我不会许你去犯浑害人。”

    林君成指着崔泽手边的药碗。

    “你喝着我姐姐亲手熬的药,又用了她的血做的药引。”

    “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总得听她的吧!”

    “她亲口让我来的。”

    崔泽端起药汤,一口灌下。

    他灌得已经算快,但药汤里满溢的苦味依旧染了他一嘴。

    苦味在崔泽嘴里久久不散,像扎了根。

    从前云青青熬的药从不会有这种命苦的味道。

    崔泽在心里暗自嘲道:

    他犯什么欠,他下半辈子还长,何必没苦硬吃?

    “林念瑶的事我也不怕和你直说。”

    “我与她已无情意。”

    “你看着,等青州危难一解,我向她恩仇一道算。”

    “算个明白清楚。”

    林君成听得脑袋发懵。

    “你……你,你真不在乎她了?”

    崔泽用手背擦去唇边残留的药汁。

    他双目如刀,“亲夫人也该明算账。”

    林君成说得出口的理由全被崔泽堵回去。

    他实在想不出办法,又不敢不办阿舍萨桑交代的事。

    他思来想去,索性扑通一声,跪倒在崔泽面前。

    他二话不说给崔泽猛磕了一个头。

    “林泽,你就行行好带我上战场吧!”

    崔泽冷眼看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