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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玄机道破
    幸好瘙痒感只持续了片刻,异样消失后,孙必振站了起来,他身上的皮渐渐有了血色,愈合在了他身躯之上。

    画皮居然治好了孙必振的腿,他可以自如行走了。

    于是他站了起来,茫然地转过身,在食堂里行走起来。

    但没走出几步,他面朝地板倒下,陷入了昏迷。

    幻觉之中,孙必振看到了一地的断手,无一例外都是六指,都沾着血,都在抽搐颤抖。

    他茫然地行走于断手的海洋,每走一步,周遭的断手都会上涨三分,他渐渐被断手淹没了双腿,淹没了腰,最后淹没了脑袋。

    孙必振仍在呼吸,只是血腥气味太过浓重,他感到十分压抑,仿佛有个东西在盯着自己。

    过了片刻,断手的海洋渐渐消解,孙必振从血腥汪洋里探出头,看到了远处有一张梨花木的茶几,上面摆着些许茶盏,又有一个红衣道人坐在茶几后,朝他挥了挥六指血手。

    “你来。”道人言道。

    不必多说,这道人就是戏命司的部分神识所化。

    孙必振趟过血海,慢慢走近茶几,坐在了戏命司身前。

    戏命司斟了一杯茶,却自顾自地饮了,丝毫没有客气。

    此人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夹竹桃花香气,孙必振的鼻子抽动一下,开口道:

    “我就是你,你却事事都瞒着我。”

    戏命司眉眼微动,看着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孙必振,缓缓言道:

    “并非如此。”

    “并非如此?”

    戏命司点头。

    “并非你是我,而是,我是你。”

    “什么意思?”

    戏命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为自己倒了另一杯茶,一饮而尽,继而言道:

    “你以后便知,我不是来回答这个问题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

    戏命司抬手一指孙必振。

    “我见主角已经粉墨登场,所以来告诉你第三幕戏该怎么演,以免你演砸了。”

    孙必振回想起之前的记忆,用十足不满的声音问道:“你也是这么唆使欺诈司和剧毒司的?你一个编剧,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因为我不单是编剧了:我在疯狂边缘看到了剧本,然后我就成了导演。既然我是导演,我就必须严格要求我的演员。”

    说着,戏命司朝孙必振抬手一指。

    “这也是我瞒着你的原因:演员有演员的工作,导演有导演的工作,不能自导自演。”

    孙必振听够了这些玄妙的废话,催促道:“有话快说吧,别浪费时间。”

    “那好,既然你已经化好妆,我就告诉你下一幕该怎么演,你记住:”

    隔着茶几,戏命司贴近孙必振的耳朵,言语道:

    “天火即是拉萨路,拉萨路即是天火。

    欣嫩子谷焚其身,祭祀火神陀腓特。

    要杀天火,就要用发妻的泪混上你的血,拿妻的头发缠了矛,去戳杀他,教他死。”

    孙必振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让我去杀天火?”

    “不错。”

    “可是……”

    “你不用担心具体的细节,剧本上写的很清楚,你要做的就是预备好这把矛。舞台上没有道具负责人,你要自己准备。”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孙必振沉默了片刻,问戏命司:“我有事要问你。”

    “有事不明,说明你没必要知道。”

    孙必振没有理会这句话,而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麻美,不,傀儡司,是你设计杀掉的?”

    戏命司露出一个二百七十度的笑。

    “那怎么可能?我发誓了。”

    “可我亲眼看到她被大卡车碾成了齑粉。”

    “那是拜火教干的:拜火教喜欢在地狱之窗上放卡车作为陷阱。”

    “我不明白,拜火教为什么要杀傀儡司?”

    “拜火教没对傀儡司起杀心,起杀心的是王苏丹。”

    “那不还是你设计的?”

    “我没有设计杀人,我只是让我的演员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打开一扇合适的窗户,让合适的卡车落在合适的人身上。”

    “那就是设计杀人。”

    “随你怎么想,反正这没有违背誓言:我认识的一切活物都没有伤傀儡司哪怕一毫。我既不认识那辆卡车,那辆卡车也不是活物。”

    戏命司朝血色的天耸肩,就像天在看。

    孙必振也抬起头,看向幻境当中血红色的天,却看到一片黑红色的、徐徐逼近的风暴。

    “那是什么?”孙必振指着黑红色的风暴问。

    “那是幕布。”戏命司的回答依旧模棱两可。

    孙必振看向戏命司,见他在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定续命这出戏,难道也是你导演的?”

    “如果你知道了答案,心里会踏实吗?”

    “兴许会。”

    “那,没错,是我,也就是你,让王苏丹演了这出戏。对了,还有李林,但李林是自告奋勇要参与的,我起初没有安排他的戏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知道我经历了多少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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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必振拍案而起,随着一声脆响,他眼里闪烁出愤怒的火光。

    “苦难?你晓得什么叫做苦难吗?”

    戏命司也拍案而起,随着一千声脆响,他长袍下方的身躯显露出来,俊秀的脸开始扭曲,最终幻化成了一只血红的六指断手,手心里用鲜血画着一张走形的笑脸。

    “活爷,你还记得我吗!”

    戏命司变回了断手法相,用千百只断手指向自己。

    “你已经几次演砸了,哪次不是我给你打圆场!郁刃司、疯猫、鎏金司、光蛰病鼠人,这些东西,哪样是剧本里有的?不都是你自找的!”

    “你少来!”孙必振没有被戏命司的气势压住,他和戏命司的断手对峙,质问道:“如果没有定续命这一出,我怎么会遭遇这些玩意!”

    这话确实有道理,戏命司被怼得张不开手,只能沉默片刻,安慰孙必振道:

    “算了,你我本是同一人,少争这些没有用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定续命的五次仪式,都是值得的!”

    “五次?不是六次吗?”

    “你以后便知,现在你只要记住,要杀天火,就要用发妻的泪混上你的血,拿妻的头发缠了矛,去戳杀他,教他死!记住!记住!记住……”

    这件事孙必振并没有忘,但戏命司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看来这件事确实重要。

    “你等等,我还没搞懂,你到底为什么要用定续命……”

    话未说完,幻象已经分崩离析,周遭的血水像漩涡一样席卷而来,孙必振试图挣扎,但人只能对抗睡意,无法对抗清醒。

    孙必振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站起身,回头看向李世界等人,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在孙必振眼中,李世界变成了长角羊人的形态,马卫家的脸变成了金属拼凑的铁疙瘩,米歇尔则变得模糊不堪,仿佛被马赛克包围,其左手处渗出亮紫色的光。

    唯独召潮司没有变化,这或许是因为她对孙必振没有任何隐藏。

    “该死,”孙必振揉了揉眼,但眼中的事物依然没有变化,“我好像出幻觉了。”

    闻言,李世界凑了上来,朝孙必振的双眼使了一招“拨云见日”,孙必振眨着眼睛,眼里的幻象消失了。

    “方才你是用观炁的法术在盯着我们看,现在呢?”李世界问。

    “现在好多了。”

    “幻觉消失了?”

    “不,我瞎了。”

    孙必振两眼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世界苦笑道:“你现在用的是画皮的眼睛,这张画皮瞎了,所以你也瞎了。你还是用观炁的法子看东西吧,总比瞎了好!”

    孙必振点点头,他不得不用观炁的方法观看事物,虽然会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会漏看很多没有炁的东西,但好歹胜过两眼一黑。

    适应片刻后,孙必振摸索着牵起召潮司的手,突然想起了正事。

    “要杀天火,就要用发妻的泪混上我的血,拿妻的头发缠了矛,去戳杀他,教他死……”

    李世界等人被孙必振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云里雾里,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孙必振只好把自己在幻境中的遭遇简短地说了一遍。

    听完孙必振的解释,李世界摇头道:

    “我说,小孙啊,虽然我很乐意相信你,但用矛戳杀天火是不可能的。”

    “为何?”

    “因为天火是圣三一,他早就死了,你可以战胜他,但是没法杀死他。”

    “可是,可是……”

    孙必振犹豫起来,在幻境中,戏命司明明就是这么说的,戏命司没有必要骗他吧?

    李世界走到孙必振身旁,拍了拍他的肩。

    “小孙,我办事,你放心,虽然天火杀不死,但打赢他并非不可能。只要把他打至跪地,丧失战斗能力就行了!这事情就交给我,你就不要操心啦!行了,我看今天也不早了,各位早点去休息吧。”

    “等等,李大圣,”马卫家叫住正欲离开的李世界,“画皮既已送到,我也该回去了。可否麻烦您安排一艘船,送我渡过无底渊?”

    “你要回哪儿去?申国?”李世界问道。

    马卫家点了点头。

    “好,我来安排。”李世界顿了顿,“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马卫家下意识地看向孙必振。孙必振双目已盲,毫无反应,静静地站在一旁,他又转头望向米歇尔。

    米歇尔沉默不语,嘴唇却微微颤动。他的眼神透着一丝不舍。他其实不想马卫家走,并非他需要马卫家凑足讨伐羌廷司的战力,而是因为,他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异教徒。这些年,能不叫他“傻子米歇尔”的人实在太少,而马卫家就是其中之一。

    马卫家看懂了米歇尔的眼神,他爽朗地微笑一番,摆手道:“算了,李大圣,我改主意了。我随你们去呻吟公国,我其实挺想看看那地方究竟啥样!”

    米歇尔笑了,他走到马卫家身旁,用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

    “谢我干嘛?我是去观光的,不是专程去帮你打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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