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活人跑到我们的房间？”
鬼魂们接连着发出尖锐爆鸣，一个接一个变幻成骇人的模样。有的披头散发面色青白，有的身着红裙满身血污，有的失去面皮只余骷髅……
余梦与：……
“怎么办，她好像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鬼魂们窃窃私语起来。
记者站在确保摄像机能拍摄下房间全景的位置上，只是——
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能看见隐隐约约有白色雾气飘在空中，时而变成绿色，时而变成红色，又时而隐匿在黑暗中。
声音也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类似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人眼都看不见的景象、人耳都听不见的声音，记者也不指望电子设备能全将其记录下来。
她只好出声：“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加入你们的讨论？”
鬼魂们噤声。
过了片刻，才有一个鬼魂说道：“这个人看不见我们，她是正常的诶！”
余梦与：……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对劲？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鬼魂，剩下的也跟着张开嘴讨论起来。
余梦与听了一会，讨论的内容是关于她们要不要耗费力量显现在记者面前，又或是派一个代表出面。
最后，还是第一个开口的鬼魂清了清嗓子，飘到众鬼魂的最前方，让自己虚无缥缈的身体变为实体。
“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大？和我们久待身体容易出问题不说，等会被老板知道就不好了。”
“被老板知道又怎么样？被她杀死，然后加入你们？只不过换了一种存在形式罢了。”余梦与双手抱胸，平静地看着鬼魂。
“换了一种存在形式？你说得倒轻巧！”
女鬼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变得可怖起来，她连忙用双手捂住脸，声音变得有些沉闷：“别看我，不好看。”
记者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调整过来，她站直身躯：“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你变成如今的模样并不是你的错，没必要为此感到抱歉。”
“是吗……”情绪没那么激动后，女鬼的模样又变得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我们本就是同类，理应互帮互助。”记者强调一句。
是告诉女鬼，也是提醒自己。
“所以两位活人员工跑到我们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女鬼问。
记者默默看向余梦与。
她只是个跟来拍摄，记录真实的记者，她什么也不知道。
余梦与：……
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我想要推翻online恋爱公司，推翻这个世界。”
中二得不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说出的话语。
可女鬼却莫名相信眼前人并没有在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兴起发出冲动的言论。
可是——
可是她依旧害怕呀。
害怕那个将她们禁锢于此地，害怕那个轻易就能将她们抹杀的存在。
女鬼调整自己的表情，让神色冷了下来∶“你们要做什么我们管不着，我们只想本分地做自己的工作。赶紧走吧，我们可以当做没见过你们。”
在她身后，众鬼们炸开了锅。
“姐姐，她们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说不定真的可以……”
“反抗老板？不要命了？”
“难道你们不想回家？不想重新生活在阳光之下？”
“可是，我们已经没办法回到过去了。”
……
余梦与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震得发痛。
曾经能自由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在被迫关入黑暗之中后，没有人会不想逃离。
每个女孩的眼中都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芒，只是有些人眼中的光被别的什么东西给掩盖了。
因为害怕更强大的存在而不愿意做出头鸟这件事，本就无可指摘，更何况她们已经被那个存在杀死过一次了。
“安静！”
叽叽喳喳的鬼魂们安静下来，站在打头的女鬼后面。
无论她们内心何种想法，现在她们暂且都是同一战线。
不掺和。
“我理解你们的选择。”余梦与转身向门外走去。
记者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就走了？我还没采访到多点消息呢。”
末了，她想起来自己只是个跟过来借机拍点东西，毫无战斗力的记者，她只好快步跟上余梦与：“你真的打算推翻online恋爱公司吗？”
凭一人之力撼动存在多年的大公司，对抗耳目无处不在、杀人于瞬息之间的老板，就算是有点小能力，恐怕也不太可能。
“一个人，可以做到吗？”记者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担忧。
“我不是一个人。”余梦与并没有回头。
“不是一个人？”记者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这句话，就算加上她，她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她的武器是摄像机，她连能不能把消息传递到外界都是个未知数。
“你不会指望着那个和你一起来的人吧？我想说，第一，男人并不可靠，第二，他在另外的地方，真出了事可没办法第一时间赶过来……”
记者喋喋不休。
余梦与：……
啰嗦是记者必然会出现的一种习惯吗？
她还什么都没说，怎么记者就自顾自地讲起来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余梦与停下脚步，并抬了抬手，示意记者也一并停下。
“我们的帮手来了。”
黑与白的分界线，长发遮脸的女子站着，双手紧紧攥着衣服下摆。
“你做好决定了吗？”余梦与注视着她。
“我，我不知道。”柯柯依旧垂着头，长发遮挡她所有的情绪，“直到现在为止，我依旧觉得老板所说的一切都很有道理，只是……”
因疯狂而充斥着大脑的血液退去后，脑海中只余空洞和茫然。
“你只是不想任何人和你有相同的经历，对吗？”余梦与向柯柯伸出一只手，“和我们一起吧，我会带你走向正确的道路。”
柯柯猛然抬头，她的头发向两边散开，露出迷茫的一双眼睛：“什么相同的经历？”
余梦与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看柯柯的表情，她似乎并没有在说谎。
那记者口中，因一场失败的网恋引起崩溃自杀的柯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