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二十二年，七月
骷髅师一千人堵住孔家，反而被孔家围困，已经接近两个月之久。
因为无数文人和山东士绅，陆续进入山东曲阜，支援孔家。
甚至，陆续有军队和各处的衙役，应邀而来。
有诸多所谓的“德高望重”的人号召，还发放钱粮，外加曲解摊丁入亩的含义，让许多人义愤填膺，吩咐响应号召。
短短两个月，山东孔家汇聚了乡勇，以及壮丁超过二十万，围攻一千骷髅师！
骷髅师也不甘示弱，零星的支援陆续赶到。
双方每天都有交战，骷髅师陆陆续续有增援赶到，已经聚集超过三四千！
依靠超远射程，深沟堑壕，军事化的阵型，以及张山风临时调度的三门快炮。
凭借血战无算的经验，三千多骷髅师虽然被围困，但是依托几口古井，以及临时修筑的营寨，死死的守住了防线。
他们知道：增援一定会赶到！
骷髅师最大的特点，不是多么能打仗，而是那一句——千里灭门只为一人！
敢动骷髅师一个人，就要面临整个骷髅师的清算！
双方在曲阜，大战十多天，战火不熄！
张山风也没有让坚守的三千多人失望。
申请了一封陛下的调令，六百里加急传到塞外。
驻扎在塞外的两万多骷髅师，以及过万的鞑靼俘虏，由牟忘亲自带队，几乎全军出动！
塞外的军营，仅仅留下了不到两千老幼，以及一堆妇女儿童。
塞外全面收缩防线，主力踏上南下的步伐，开赴山东。
而且，四十门快炮，几百门火炮，根本不加掩饰，直接暴露在外，作为震慑。
一路经过大同府、保定府、河间府等地，畅通无阻，知府州县看着密集火炮，一轮炮击，轰开城门后，所有人都瑟瑟发抖，疯狂写奏章。
这些年，张山风攒了不少家底，骷髅师的装备，豪华至极。
除了这些，连留守在塞外的老弱，都还有几十门火炮，上万支滑膛枪，以及十几门快炮。
只要不主动进攻，坚守要塞，塞外老家，足够应对鞑靼人来犯。
张山风一路派人维系粮草运送，根本不要当地给的补给，防止有人投毒。
这一战，他成了后勤调动的看客！
一路上，骷髅师所过之地，当地的驻军，见面就被四十门快炮，对着城墙一通扫射，不开门就开始点炮。
所以，没有人敢多言，根本不敢阻拦！
牟忘直接放话：阻拦者——攻城后屠满门！
十分霸气，非常嚣张！
但是！
骷髅师有这个资本，他们打得鞑靼人，尚且不敢靠近！
两万骷髅师倾巢而出！
这就是摆明了，冲着灭掉孔门的架势！
而且，这支甚至参杂着幼童和妇女的军队，绝对有实力，灭掉当世任何一个家族——包括孔家！
两千多里的路程，因为快炮和火炮的移动缓慢，加上队伍中有十岁出头的幼童和妇女，所以花了整整一个多月，才到达山东。
从此，骷髅师就不再进军神速了，一路上抵抗不断。
先是临清州一小战，仅仅半天时间，一面倒的屠杀，杀了数千乡勇，灭了临清州知府一门。
然后，大军继续南下。
再遇东昌府顽强守城，双方大战。
东昌是大城，城墙高大坚固。
并且东昌知府请动了平山卫，还从临近的几个州府，请了不少乡勇和援兵。
面对超过五万人守卫的东昌府，七天七夜的强攻，攻下东昌府。
因为攻城，骷髅师死伤超过两千。
进城之后，骷髅师见人就杀，展开疯狂的报复，别说东昌知府，就是平山卫指挥使，都被毙了。
事后，只要参与过守城的，一律格杀，一顿齐射。
投降也不行！
三日的疯狂报复，屠戮超过十万的骷髅师，一战成名！
城楼上堆砌的人头，经久不散的血腥，都让人闻风丧胆。
牟忘始终记得张山风的话：骷髅师，代表的不是仁义！
他们代表的是杀戮！
杀伐之师从来不是圣母婊，一旦出动，就是血染山河数千里！
既然对方选择动手，那么就要承担动手的代价！
如果东昌府，不是大明的城池；
如果东昌的百姓，不是大明的百姓；
那么，牟忘甚至会屠城！
仅仅追杀元凶，没有屠城，已经是从小受吴氏教导的儒家思想，所熏陶的牟忘，努力克制的结果了！
果然！
一场屠杀之后，之后的府县，老实多了。
接下来的进兵，快速很多。
再也没有不开眼的知府，或者县令阻拦，投诚献媚的被牟忘无视了。
大军再无人敢拦，畅通无阻，一路直逼曲阜。
……
曲阜附近，此时重兵守卫！
不仅山东都司都指挥使亲自坐镇，而且兖州护卫革，任城卫，青州左卫，济南卫等八个卫所，已经赶到曲阜，拱卫在曲阜。
他们布好阵型，准备迎战骷髅师。
对于没有圣旨，兴无名之师的骷髅师，山东都司的都指挥使，占据大义的优势，积极备战。
在孔家拿出二十万两的白银之后，山东都司调动了，能调动的一切兵力，极力讨好孔家。
数万正规军，配合孔家聚集的二十万乡勇，声势浩荡！
这里聚集了至少三十万兵力！
但是！
那又如何呢？
张山风还曾经以一千敌八万呢！
三十万乌合之众，能挡得住骷髅师的兵锋吗？
所以，一到曲阜，骷髅师不宣而战。
战斗——爆发了！
牟忘二话没说，就下令进攻，杀了骷髅师的人，现在已经不是和谈的问题。
这一战不可能善罢甘休，唯有一战！
这些拿枪的，可不认识什么孔圣人！
他们只认识让他们吃饱饭，给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钱粮，以及富裕生活的骷髅师！
他们不会念什么四书五经，他们只会唱——八千里纵横来去，谁能相抗！
他们不认识什么圣旨，只认识骷髅师的军旗，军旗所致，万夫莫挡！
他们不懂什么圣人道理，他们只知道，杀我兄弟者，以命相抵！
……
百炮齐响，双方在火炮的数量上，几乎持平。
但是，阵型分散，深沟堑壕的骷髅师，伤亡不似对面那般成百上千，几乎可以忽略。
随后，就是硬实力的交锋，远距离的精准打击，快炮的范围型覆盖。
后现代的战争模式，面对这个时代的弓箭和枪盾，结果不言而喻。
简直是屠杀！
仅仅一日交锋，血流成河。
亲眼目睹了对方几十个铁疙瘩喷射的火舌，那密集如炽热的飞蝗一般，由钢铁组成的洪流，抹杀了一片又一片的枪兵和盾牌兵。
鲜血在飞溅，士卒在死亡，悲壮并不能改变什么。
战场，已经不是指挥和战术所能主宰。
对方的进攻，不讲任何道理！
摧枯拉朽的突突声下，是一边倒的屠杀！
大明山东都司都指挥使，就已经心生不妙。
他萌生了一抹阴影！
这一天，死亡过万，伤者不计其数！
很多人进入战场，连对手都没看清，就已经倒下了。
死亡，远比以往任何一场战斗，都来的快。
不到一天，超过一万人的阵亡，居然不曾搞清楚对方部署，以及兵力多少！
他甚至什么都没弄清楚，连骷髅师的士兵都没看清。
所有人只看清了几十条火舌，听着如同地狱传来“突突突”的声响。
然后，就是成片成片的士兵倒地。
他们倒下……就再也没起来！
而且，对方还在以恐怖的速度推进。
一天十几里，先战壕，再进兵，犹如利刃刺穿防线，根本无视了前方有多少兵力！
这是一群疯子！
不按套路出牌，没有摆开阵型对攻，只会一股脑儿进攻的疯子！
根本不跟你近战肉搏，只有纯粹的火铳，远距离击杀。
上的越多，死的越多！
这还是大明的火器吗？
山东都司的都指挥使感慨道：“跟骷髅师一比较，神机营干脆叫垃圾营算了！”
看看人家手上的兵器，三五百步，指哪打哪！
神机营那些火铳，准头就是看谁长得帅！
同时，骷髅师日夜不停的进攻模式，以及堑壕推进体系，让双方始终保持在三百步以上的距离，根本无法近身！
对方不玩近战！
这让占据十倍人数优势的山东都司，有力使不出。
在牟忘的指挥下，鞑靼俘虏挖坑，骷髅师主力两班轮换，阵地不停的往前推进。
不过，此战骷髅师的首要目的，还是接应被围困的三千兄弟！
五天，敌军士气越发低落，骷髅师战意更胜，所以推进一天比一天快。
战壕有时候都没挖，就已经突破对面防线！
这五天的推进，终于与另外一个战壕内，被围困的三千骷髅师会合。
……
另一处战壕，人困马乏。
三门快炮，由于日夜开火，很早就已经报废了一门。
前天，也有一门快炮报废了。
要不是大部队来的及时，正面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
敌人对此地进攻，非常零散的话，他们也可能早就被攻破了。
而且！
由于十几天前，山东都司的正规军加入包围，完善了乡勇的漏洞，加强了夜间巡逻。
零零散散的援兵，再无法突破包围，他们没了粮食来源，很多人已经断粮了。
他们很多人已经饿的头晕眼花，根本看不清前面目标，只能是快炮打哪，他们机械式的跟着打哪儿。
突然，快炮停了！
很多人心底一沉：“难道最后一门快炮也报废了吗？”
那可是他们最后的依仗！
“军旗！”
“兄弟们，是我们的军旗！”
快炮并非报废，而是射手看到对面，有人使劲的摇晃着骷髅师的军旗！
这代表着什么？
“援兵来了，兄弟们到了！”
有人用着虚弱的声音呐喊，唤醒了轮班休息的人：“快！快架桥，迎接兄弟们！”
要告诉对面：他们还在坚守！
但是！
他们需要救援！
随着一面血色军旗，刻画着令人恐惧的骷髅图案，随风摇曳。
对面，几个人扛着一杆缩小版的军旗，策马飞驰而来。
为首的下马之后躬身一礼：“本将牟佥事麾下亲兵，你们是哪一营的？”
一个比较精神的壮汉十分激动的回应：“我是赵千户麾下百户，十几天前，率了五十人，来给兄弟们送补给，被困此地！”
“末将李千户麾下总旗，二十几天前……”
“末将孙千户麾下小旗，来此地已经两月有余……“
……
一串问候，确认身份之后，牟忘才急忙率人赶到。
看到牟忘的一瞬间，很多人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补给已经断了十来天了，他们很多人已经饿了超过五天！
而战壕内，被围困的将士，还能活动的人，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抹着眼泪。
他们唱着他们自豪的军歌，表达着输于军人独有的情感。
“烽烟起，随军北上。
血旗卷，
人长歌，声威浩荡。
悲欢离合莫惆怅，
八千里纵横来去，
谁敢相抗？
战欲狂，兵锋所向。
骷髅师过唯留尸骨，魂归于它乡。
何需百死报家国，
笑叹惜，
更无需，感慨沧桑。
马蹄惊惧，吾北上，
杀狂野，心豪迈，日月惊惶。
吾愿开疆征伐四方，
堂堂大明要让万国……
来贺！”
……
他们自豪！
因为他们面对数十万人的围困，再一次创造了奇迹，坚守两月有余！
他们流泪，因为他们中很多人，再也无法一起，唱着这段属于他们的歌谣！
他们复杂，因为他们中很多人，现在没有力气，跟随大军，亲眼去复仇！
牟忘听着嘹亮的军歌，脸色阴沉的看着昏死过去的将士。
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了！
“留下两千人，四门快炮，照看他们，剩下的人，随我攻入孔府。
老子要看看，圣人能不能挡住子弹？”
已经救出同袍，眼见同袍惨状的骷髅师将士，被军歌和血旗，激起了心里憋着的那一股怒气。
杀意油然而生。
“杀！”
“杀！”
“杀！”
……
骷髅师的军魂凝聚之下，圣人又如何？
他们此番，要去屠圣！